“阿武此离长安,再度入朝,便当是吴楚乱平。”
“——说句不吉利的:阿武还能不能朝长安,都并非能说准的事。”
“临别之际,若是有要交代的,皇帝,万不可再拖下去了……”
待氛围缓和些,窦太后终还是道出了这话,将今日这场宫宴的主题摆上了台面。
——梁王刘武,马上就要离开长安,返回睢阳了。
若再不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让天子启许下什么承诺的话,那待日后吴楚乱平,已经不再需要弟弟为自己卖命的天子启,恐怕更不会松口。
对于母亲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天子启自是闻炫音而知雅意;
但有先前,刘荣在太庙闹得那一出,天子启在皇太弟这件事情上,并不处于被动。
反倒是窦太后,为了扭转舆论所带来的不利局面,必定主动出手。
天子启很清楚:今日这场宫宴,皇太弟这三个字,必定会被再次摆上台面。
区别只在于谁来提。
而刘荣早先闹出太庙那件事,便为天子启创造出了今日这个场合,天子启不必先开口,甚至不必主动开口的优势。
天子启,只需要稳坐钓鱼台……
“阿武回了睢阳之后,一定要严阵以待,不可有半点松懈。”
“纵然睢阳城,早就已经被营造成比长安——比我汉家的都城,都还要更坚固的坚城,阿武也绝不可轻敌。”
“吴王老贼再怎么说,也终归曾在太祖高皇帝左右,平定过黥(英)布的叛乱。”
“——于战阵之事,吴王刘濞,绝非等闲。”
心下有了成算,天子启自然是避重就轻,又是提醒刘武继续巩固城防,又是告诫刘武不要轻敌。
甚至还抽出空,让刘武给弟媳妇,还有几个侄儿带声好!
见天子启这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皇太弟一事的架势,窦太后纵是知道不该这么做,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摸索着伸出手,拉过天子启的手臂,面带苦楚,语带迟疑道:“先前那件事,皇帝,怎不提了?”
这,就是刘荣在太庙那一闹,所闹出来的成果。
在那之前,天子启在皇太弟这件事上,是即要下足鱼饵,又要避免鱼饵真被梁王刘武吃下去的尴尬处境。
这绝对算得上是在走钢丝——太消极不行,太积极更不行!
而现在,面对母亲窦太后隐晦的质问,天子启却能故作疑惑地问出一句:“母后所谓何事?”
轻描淡写的一语,便逼得窦太后只能再叹一口气,悠悠开口道:“皇帝不是说,皇长子不成器,要先立阿武为储吗?”
“怎今,又似是将说出去的话,又全然咽回了肚子里?”
听闻母亲这不出预料的询问,天子启却没有丝毫留情,当即便点破了窦太后刻意没有提及的关键。
“母后难道忘了那混账,在太庙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