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殿门前,无因看见玄苍侧首投来一瞥。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警告。仿佛在说:“你看,有这福气的只有我,你别再妄想。”
忽而雷云翻涌,是无因无意识召来的九天玄雷,足以斩断那相牵的手。
但他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垂眸。喉间涌上锈气,被他无声咽下去。
无因闭目,再睁开时,雪色眼底已是一片亘古寒潭,静得骇人。
他不会放手。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得到云烟的喜爱。
转身一步步离去,身影在云阶上拉得孤直而长。他步伐沉重,每一步踏碎数块玉砖,碎砖又在他离去后悄然复原。
战神殿内。云烟坐下,将食盒推与玄苍:“我母亲做的椒盐炒蟹,味道极好,你尝尝。”
玄苍却没碰,只道:“云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叹息:“我死得太早,未曾兑现诺言照顾你一辈子。”
云烟一时无言。他原是为救她而死。如今反因自己早逝而对她抱愧。
她忽然想起那座雪人。她随手堆就,随手赠他。他却以珍稀寒冰,一年年将雪人保存了整整十年。
真是个傻子。他是凶煞冷酷的战神,同时也是个傻子。
“不必说对不起。”云烟道,“澹擎苍……玄苍,在大昭朝时,我答允嫁你那一刻,便同你说过,我对你的喜欢,并非你想要的那种。”
她对他的喜欢,不过是爱赏一朵花,可有可无。绝非他渴求的那种,爱。
玄苍:“现在也是?”
云烟:“仍然如此。”
他反倒似松了口气:“只要你对我有些许喜欢便好。只要容我留在你身边便好。”
堂堂天庭战神,何至于此。他本不该如此卑微。云烟睫毛缓缓一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颔首。
“行了,蟹快吃罢,我有事,先走了。”她起身,却被他拉住胳膊。她回眸:“你还有事?”
玄苍:“你去何处,我同你去。”
云烟拒却:“不必跟来。”
他声音低了些:“请带上我罢。”
云烟想起来,他这人是极黏人的。昔在大昭朝,他上朝也要携她同往,出恭亦恨不能相随,恨不能时时刻刻与她黏在一处,永不分离。
一个凶煞凛冽的人,怎会如此黏人?她叹口气,并不心软:“说了不必跟来。”
玄苍唇线绷得笔直,终是松了手。
“走了。”她一挥袖,瞬息消失于殿内。
彼时,魔域。从前魔域总是阴森怖人,自二十年前,重斐即位魔尊,一切皆改换。
整个魔域变得张扬绮丽,珠光璀璨,奢华盛极,一派光明绚烂的梦幻气象。教人见了,不觉是骇人魔域,倒似华美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