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直睡到次日晌午方醒。她舒展四肢打个呵欠,踱至龙榻旁察看澹临。如今她身体已痊愈。澹临这废物,自然再无用处。她会徐徐为他解蛊,让他也慢慢地康复。
唔,不如今日便令他醒来?再慢慢减轻他所受痛楚?微作沉吟,云烟广袖微动,一只金蝶翩然飞出。
沉睡几个月后,澹临醒了。
爱她就要冷落她(32)争执
“朕……昏迷了……这般久?”澹临醒来,气若游丝,语句断断续续飘在寝殿里。
云烟表情淡淡:“嗯。”
澹临欲握她的手,她却像拂开尘埃般避开了。他怔在那里,忍着一身蚀骨的痛楚,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望向云烟。
她垂眸看着他,目光冷淡。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回到了她初入宫时。为何态度会突然转变?
莫非他昏迷的时日里,她受了谁的委屈?他喘息着,勉力发问:“云烟,朕昏迷的这些日子……你可还好?可有人欺你?”
“无人欺我。”她微微牵动嘴角,向后退了退,径直在旁侧的软座上坐下,“你既醒了,我便同你作别。”
澹临:“什么?”
“我要离开皇宫了。”
“为何?缘何要走?”他气息骤然急促,喉咙发紧。
“我想离开便离开,要你多问?”
“不准。”澹临咬紧牙关,竟奋力支起了半个身子。
云烟略感意外。缠绵病榻这般久,甫一苏醒,竟有力气坐起?是肾上腺素飙升么?
澹临道:“你已是堂堂贵妃,岂能擅自离宫!”
“我的身份我自己定义。”云烟瞥他,“现在我不认为我是你的贵妃,那我就不是。”
“你!怎可如此……”
“怎么不可如此?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说了算。”
澹临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腾地烧起火来:“朕不准你走!”
“你管得了我?”
“你胆敢踏出宫门半步,”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朕便……取你项上人头!”
“在你的刀砍到我颈上之前,”她平静得近乎残酷,“我会先结果了你性命。”
她那全然不惧生死的模样,让澹临气结:“你若是执意要走,朕便杀了你母亲!”
“你道拿我母亲性命相挟,便能逼我就范?”云烟冷冷看着他,眼中尽是讥诮,“若你真害了她,我只为她报仇雪恨,断乎不会为此低头。”
“你竟罔顾母亲性命?如此不孝?”澹临未曾料到她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我何曾不孝?”她的反问清晰有力,“我为她而屈从,反是她所深耻。她宁愿死,也不愿见我受委屈。我若因她而顺从了你,才真真是对不起她,才真真是成了不孝女。”
澹临:“……”
过了半晌,澹临强忍着仿佛要将骨头都噬咬碎的剧痛:“你不过是仗着朕……喜欢你,认定了朕不忍心将你怎样,才如此有恃无恐。”
云烟听了:“好一个‘仗着你的喜欢’!我敢有恃无恐,是因了你?告诉你,我敢对世间任何人有恃无恐,凭的是我自身,依仗的是我自己,非仗他人之势!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般自抬身价?”字句如刀,剖开他自以为是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