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海棠在一旁侍立,见云烟一身喜服红极欲燃,浓艳如浸满城春光的繁花,又若熟透迸裂的石榴满缀枝头,鲜润似有浆液行将流淌而下。
凝翠、海棠痴立屏息凝望:这身红裳裹住的,哪里是凡俗骨肉?分明是天仙偶降尘寰!
凝翠海棠目光移至澹擎苍身上。其喜服亦灼灼如火。衣袍妥帖,身形颀长俊拔,锐意逼人犹胜宝剑出鞘,英朗之气磅礴流溢。
真乃天造地设一双璧人!凝翠、海棠作如此想,欣喜之余,又不免泛起酸意。圣上何德何能,竟能迎娶仙人似的皇后娘娘啊!
膳毕沐后,云烟困倦已极。甫沾床榻便阖目睡去。见云烟未待圆房便沉沉睡去,澹擎苍轻笑,轻柔而珍重地吻在她的额间朱砂痣上。
翌日,云烟转醒。忆及昨夜似未与澹擎苍行周公之礼便酣然入梦。她打个呵欠,垂目瞥见腰间铁臂紧锁。
“醒了,我的皇后?”
“嗯。”
“可睡足了?”
“嗯。”
“那便将昨夜未竟之事补了?”
“嗯?”云烟神思略清,旋即便觉衣衫已被他解开褪去。
云烟与澹擎苍完成了真正的第一次。事毕,云烟暗忖:不愧天赋异禀加之勤学苦练,澹擎苍这番功夫端的了得,极其了得。
她是极其满意的。
帝后享有三日婚假。此三日内,澹擎苍几乎寸步未离云烟,两人几日光阴,泰半在龙榻上消磨。
云烟原以为,惟新婚伊始澹擎苍方会如此黏腻,不料一月已过,澹擎苍仍旧这般黏人
就像黏人的胶水精,一日胜似一日地黏人。若非她执意不肯同赴朝堂听政,他竟欲携她一同上朝了。
云烟嫌他黏腻:“胶水精!”
澹擎苍犹自纠缠索吻:“胶水精者何物?”
“胶水精之意便是滚!”澹擎苍一巴掌拍过去,“不要这么缠人行不行。”
“不行。”
平素威严肃杀之大将军,大王爷,至尊帝王,在云烟跟前,状如毫无脾性之癞皮狗。云烟恨恨切齿,用力拧掐其两颊皮肉。
掐痛了他亦不吭声,反倒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龙涎香气氤氲若浓雾,太极殿琉璃映泛青灰晨光。
文渊阁大学士手持牙笏,当阶奏道:“臣奏请陛下圣鉴:中宫至尊,母仪当为天下表范。而今皇后不理内庭,镇日吃睡玩乐,甚而轻出宫掖,游幸京郊,怠忽分内之责,无视宫规纲纪。天下人惶悚难安矣……”
作为皇后,整日吃睡玩乐,不理宫务,还随便出宫游耍玩乐,简直置宫规礼法于不顾!太不像话了!当初封后时,群臣就对云烟不满。云烟不仅是前帝的妃子,原籍还是个娼妓贱籍,如何担当得起皇后之位!
然而在天子的镇压之下,反对的人终究还是沉默了。
可没想到,这位云皇后,登上皇后之位后,完全不理皇后之责,如此荒唐!成何体统!
御座之上,年轻君王支颐静听,面色如古玉琢就,沉静坚冷,似群臣奏对皆不入耳,不过在观赏一场盛大而寡味的戏文。
继而,裙臣渐起聒噪如秋蝉,皆云皇后失德,指责言辞如流水滔滔。
皇帝嘴角倏地掠过一丝浅笑,若寒冰之上浮过微光。“朕妻,”字字清晰如玉磬相击,“乐其所乐,行其所愿,何劳诸卿聒噪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