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扣她的手更紧,“荷衣姐姐已经转交给我了,阿姊为这桩婚事,怕是奔走耗费了许多心力,对吧?”
萧氏已是皇族,今非昔比。
阿姊求婚事时,怎么可能不惶恐、不畏惧天颜震怒呢?
“可我只想妹妹过得好,护妹妹周全,那点不算什么。”
元昭璧声音轻柔,“今上是贤明之君,厘清前朝旧案,为元氏翻案,我入京后,虽未曾窥见天颜,却有幸得其信一封。”
“陛下信上言辞宽慰,令我放心,昔年之祸已翻案,元氏的名声得以恢复,又言阿母有恩于先帝,先帝在时,便曾想寻你我姐妹,故而我放手一搏,为你谋婚事。”
朝露道:“可我长于乡野,与那燕王更是素未谋面,能入那些天家人的眼吗……”
元昭璧含泪微笑:“我的妹妹生得这样好看,一定会的,陛下既肯私下流露此意,便是十之八九应允,待你入京面圣,若得陛下首肯,便可议定你与燕王的婚事……”
元昭璧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秀静的眉眼拧在一起,痛苦得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
朝露连忙接过荷衣递来的帕子,另一手轻抚她后背。
血珠自帕子上晕染开来,蜿蜒如点点红梅。
朝露话窒在喉咙里,触目便是那一张娇柔却不可抑制枯萎的芙蓉面庞,回头看向身侧医师。
“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元昭璧手肘撑床,半支起身子,“不要逼我的师兄了,我自己便是行医之人,知晓我病得多重……若不是我疾病缠身不能再陪着你,也不会寄希望于一门婚事来庇护你。”
“幼时所负于你,每每思及,都在惶恐,然妹妹于我,是心中至宝,故而惶恐冒求圣上,赐你婚事。”
“望佑妹妹平安富贵,顺遂百年。”
元照壁喉咙微哽,滑动了数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无力仰躺在床,看着头顶的帐幔,闭上眼睛。
室内安静,只闻得那虚弱无比的呼吸声,还有荷衣低低的抽泣声。
可旋即,元昭璧睁开眼,从喉咙深处溢出了一道哀切哭声。
“老天怎么能让你我才见了一面就要分开?怎能如此待我……”
“在江南那么多日子,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的存在,知道还活着的,每想到你,我就有多一份活下去的勇气……本来师兄说我活不到数月,可能撑到现在,便是因为你。”
朝露哽咽,难以开口。
为何她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子,流这样多的泪?为何会感觉到几乎窒息的苦痛?
是因为她们曾经在一个母体孕育,被同样丝丝缕缕的鲜血一同浇灌过吗?
世界上真的有血脉相通这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