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温阿姆方才的动摇,也仿佛只有一瞬。
然而,老妇人去为她拿来了饭菜。
残羹冷炙,不过果腹一用。温阿姆怕她生事,一口一口亲自喂她。
朝露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松动,可老妇有所顾忌,仍旧犹豫不决。
朝露垂下余光,耳畔仔细辨别窗外那老翁的脚步声。
老翁跛脚走路不便,应当是去外仓找家丁,这一行只有这三人秘密押送她。
贺兰贞要毫无声息地将朝露送走,温阿姆夫妇,虽年过半百,却是极其康健有力,手段狠毒,便是贺兰家用的最得心应手的仆从。
老夫妇二人将这小小的舱室,管得密不透风,外舱更有强壮家丁护船。
无论如何看,她的处境都是死局。
但等到明日船靠岸,到了那乡绅的村子,周围聚集更多村民,她便真的走投无路。
温阿姆会怜悯自己吗?
“阿姆再帮我拿杯水来,好吗?”
四目相对,烛火下,老人面目皱纹被照得如刀刻般沟壑,浑浊的眼珠在阴影中泛着冷光,一动不动盯着朝露。
良久,老妇终是挪动身子,去为她取水来。
朝露蜷坐在阴影里,长发垂腰,双目莹黑地看着老妇人的一举一动,漆黑阴影覆在她身上。
她背在身后的手,终于割断麻绳。
从摔碎第一只碗,她就在袖中藏起一枚陶瓷碎片,一路上为避免被察觉,割得断断续续,碎片棱角分明,锋利无比,每回她指尖伸展蜷缩,都要忍受碎片在掌心碾出血痕的钻心疼痛。
不多久,老妇人拿来水碗。
“谢谢阿姆。”朝露唇角翘起,露出友善笑意。
忽然此时,身侧窗户被狂风劈开,老妇人正要去关,朝露猛地起身扑来,将陶瓷碎片狠狠朝她脖颈扎去。
温热的血柱喷涌了出来,被朝露躲过,全都溅在身边柱子上。
老嬷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她牙齿紧咬,溢出“得得”声,扭动着身子,想要呼救。
朝露双手死死捂住她口鼻,不许她动弹,看着身下老奴如一只老泥鳅在满地血泊里挣扎。
船舱外大雨滂沱,盖过了天地间一切声音。
少女浑身是血,纤长眼睫也满身血雾,慢慢垂下眼帘,船舱昏暗幽寂,衬得她如同鬼魅一般,全然不见方才求饶时的软弱姿态。
汗珠顺着她的鼻梁一滴一滴落下,她颤抖着红唇,声线也是抖的,手上力量却未曾减弱一点。
“贺兰贞说的对,只要我没有死透,便一定会回来报复你们。”
在老妇人求饶目光中,朝露抽出碎片,再向她脖颈用力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