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百姓早早围在周围沾沾喜气,胡离净早早在楼上订了房,正好位于长安大街中段,几乎能从头看到尾,写有‘肃静’、‘回避’的牌子被差役举着在最前方开道,后面是举着旌旗、吹奏乐器,抬着‘进士及第’牌匾的仪仗队伍,最中间就是状元榜眼探花及其余进士。
隔了很远胡离净就看见齐青寄现在的装扮,头插金花,十字披红,跟之前在宫里又是不一样的装扮,在高头大马上坐的很稳,队伍行进很慢,走了很久也没到胡离净这儿,不远处的二楼已经有洁白绣着花绣着草的帕子被抛下去。
这场景在话本子就是才子佳人的佳话,现在放胡离净眼里不大痛快,帕子花最大的目标也就是状元和探花,都是二十出头年纪正好的年轻人,榜眼已经年过半百,为了躲避那些带着香风的东西甚至骑的马又落后了点。
胡离净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下,也从怀里掏出一张什么都不绣的帕子也往楼下抛去。
……
齐青寄轻车熟路的躲那些落在身上的帕子,一路走来反倒没什么东西留在他身上,各种淡淡的香往他鼻子里钻,他表情像是在笑,可又没在笑,往后看了眼没有看到齐青奇,现在也看不到胡离净,神情有点迷茫,有点奇怪,甚至有点隐藏的很深的可怜,唯独没什么状元游街的喜悦。
可气氛如此,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他穿着华美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没人注意到他笑还是不笑,谁都觉得状元此刻该是多么春风得意。
帽子有点重他到处抬头看不算很方便,也没有多么大的兴趣去抬头,只凭自己的感觉躲避扔下来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大多到不了他们这儿,他也稍微松懈下来。
头顶落了片阴影,好像是有帕子朝他这儿飘来了,齐青寄也不着急躲,看帕子的影子大小再做决定,明明稍微偏头就能躲开的帕子再次往他身上飘,当他躲了好几次这玩意儿像是缠上他一样齐青寄终于察觉出帕子的不对。
他没再躲白色不锈花的手帕,任由那东西挂在了他的帽子上,绝大部分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熟悉的气味像是有领地意识一样驱逐了那些脂粉的香,他把帕子攥在手里一看,终于抬头在高处搜寻起来。
那身张扬的红衣不难发现,漂亮的面孔也足够引人注意,见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胡离净靠在窗边朝他笑了笑,齐青寄也笑,然后低头把那条帕子塞进了衣袖里。
虽然到处都乱哄哄的但最前面的齐青寄每一个动作都足够引人注意,红色的衣服里白色的帕子十分显眼,有好事者顺着齐青寄看的方向踮脚去看却只看到了扇关着的窗户,不由得更加好奇。
但是看了一路那扇窗户也不见再打开,最前面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也不再抬头跟着队伍继续向前。
前三甲只有探花解廉是京城人士,解家早早在门口迎接设宴,其余二人都是同乡在客栈设宴欢迎,游街结束后齐青寄还要去拜孔庙。
诸如此类一切事宜完毕后已近天黑,在外一整天的齐青寄终于回到了之前栖身的客栈,他还是那身红袍头插金花,垂着袖子一进来就跟胡离净笑,然后抬起手露出了袖子里藏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拎在手里的酒。
“你就穿这这一身去买酒?”胡离净替他把帽子摘掉。
“是呀。”齐青寄在街上喝了点御酒,又在宴上喝了点,总之看着不大清醒,一直跟胡离净笑,“我穿着这身去,店家没收钱,打的最好的。”
胡离净看他不清醒也哄他,“我们状元郎这么大面啊。”
齐青寄晃着脑袋点头,把酒放在桌子上去拿杯,很高兴的样子,“青奇是二甲。”
胡离净并不意外陪着他坐在桌前,“他二十岁重举人,这次榜上有名并不意外。”
齐青寄重重嗯了声倒酒,“喝酒。”他率先干了一杯已经显露了醉态,“我打听了,京城买一处宅子是真贵啊,把我俸禄掏干净都买不起——我带你跟青奇回漳州好不好?”
胡离净不可能现在走,李言普不会放他走,哪怕他走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解决掉这人迎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不怕,但齐家人怕。
但他又不能杀掉李言普这种在剧情里占比很大的人物,提前死掉带来的蝴蝶效应和世界排斥让他这个异世人不得不斟酌又斟酌,谨慎又谨慎。
他没直接答应这话,“你不想留在京城当京官么,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
“不想。”齐青寄没有什么犹豫,“这儿不是我的家。”他说完从怀里往出掏胡离净扔下来的手帕拿在手里玩,“你喜欢这儿么?”
“哪对我都一样,想回漳州就回吧。”
任命时间不一定什么时候下来,具体还是要看各处空缺,胡离净并不着急,还是决定先答应下来。
齐青寄一声不吭又喝了几杯,捂着脸在那缓肚子里不舒服的感觉,“殿试的时候皇帝说我诗写得不好。”
“诗写不好都是状元,那你别的地方肯定比别人好得多。”
“不是。”齐青寄又笑了,“皇帝说他也不会写诗,说我实在合他的意,所以就点我当状元了。”
他说完就整个人趴在桌上呻吟,“我不行了,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