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芙蓉在这出戏散场前,在封仁要放开她,去好好向他那几位“叔伯”解释误会前,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伤可见骨的那双手……
拿出一直就放在她袖中的药膏,仔仔细细地为真正的封仁上起来,说:“封郎,妾真喜欢你谈论你我婚事的模样,可惜在牢中委实苦了你。”
再适时地既漾出一抹浅笑,又落下几滴心疼的泪。
接着心满意足收获到,这位纵抱着她都形似孤鹤的好郎君,那颗于殿上都没乱过半分,跳得简直枯燥的心,“咚咚”声终于快出两下。
皆历前世数十载,封仁想他的演技终究不似白芙蓉般惟妙惟肖。
明知她一双凤眸,眼中清波瞧谁应都一般多情,亦知他与她同路仅为利益相合,若牵涉私情难免多生事端。
可当她的清泪,真正沾湿他……
兀地。
大抵眼泪湿咸,又五指连心,那些裸|露着的血肉与白骨被眼泪的盐一腌,当真痛彻心扉。
好在地牢五日,殿前半日,封仁对自己遍体鳞伤的忍耐,濒临到能感受到的极限后,趋向麻木。
封仁略抬唇,回以白芙蓉一个极浅淡的微笑:“届时大婚,可得多劳白姑娘相帮。”
接着将他的伤手,从那双不知是被泪,还是被雪洗干净的柔荑中抽走,着令手下如今赐婚的恩旨已下,便就用他的车驾亲自送她回府吧。
他再吩咐了句:“虽礼制未成,但往后凡白姑娘行事,当以少夫人待之。”
封仁看向夜幕。
雪霁雷息,可惜朝霞未生,天仍未亮。
……
……
长安夜色,无论于大明宫中,抑或封府门前,当都是一般无二的。
却不知。
此前那位冒着风雪都不住哭嚎的大肚妇人曾三娘,待雪停后反倒觉出刺骨寒意。。。。。。
她曾三娘本是曾家旁支庶出的一个闺女,行差踏错揣上个不清白的孩子,以为从此就会被锁在城郊庄子里了却余生。
谁知今日,忽听闻家主有令。
只要曾三娘愿意揣着孩子,来这封府门口大闹一晚上,待天明便给她一大笔钱财,从此放她自由。
传信的人说了,封长公子封仁才出死牢又入了宫,今夜是回不来的,何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封长公子人如其名,一位如琢如磨、如玉般温润心仁的公子,纵他真回来,见她曾三娘这样一个快要临盆的妇人,一定会心怀宽仁不会与她太过为难吧?
可曾三娘眼前,那个拖刀而来之人。。。。。。是谁?
一个压根没有什么衣冠,被破破烂烂绷带缠满身的人,更有双赤|裸裸的脚踩满一路刚开始化的雪泥,委实不能显得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