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
封府客房中,没有妆奁,白芙蓉就以血色来画,她天生皓白无瑕的雪肤固能将世间男人勾个七八,但如今这副险妆——
一则妆成尽似悲啼添三分悲悯七分可怜,二则此妆曾乃前生乱世所出,她要再提醒提醒封仁,这般见识者非重生者不知,上天让他两相逢正乃有成天作之合的美意。
准备妥帖,夜幕浓成稠墨。
吹灭烛火,白芙蓉假作就寝,转身就从后窗钻出,按着白天那婢子领过的路朝封仁的院子摸去。
只是白芙蓉绝不会想到,封仁院中如今住的是……
……
封义在他长兄屋中打砸了大半日,毫无成效。
一桩一件,连他砸碎成块后还跺上几脚的那方石砚,都仍换姚河最好的极品去复归原位。
家大业大的封家从不差些俗物,整间屋中真正碎掉的只有封义一线疯狂的挣扎。
而在婢子们重新摆放时,多会悄无声地剜他封义这个失败不知好歹的杂种两眼,不经意间就聊起护院养的狗。
“哎,你说这狗啊天生骨头贱,就算是咱们封家院里养的,时不时宴席剩了什么熊掌鹿茸的给它吃,它也不懂,反倒爱吃乌糟糟的什么呀?”
“唉哟,只能是狗改不了吃屎了!”
被碾碎,被重新用绷带裹尸般裹在床上的封义,习惯地再次开始接受,自己在封家就是这么条,被施舍喂下来的狗,他听得不痛不痒。
唯有鼻腔中再次塞满发苦的松烟墨味,很恼人。
没被他长兄封仁用过的新墨,比砸之前那块更发呛。
呛得封义“咳咳”咳嗽了两声。
下午他闹那通本便把周身新痂扯破了不少,两声咳立时将破口里的血啊脓的激得往外翻起来,腐烂的腥气涌出这才把新墨味冲淡不少。
疼痛的、恶臭的……重回死牢般肮脏熟悉的感受包裹他,封义喘过气,他嘟囔一声“一模一样”,终于能接受阖上眼……
却听:“吱呀。”
“我说了别来烦我!那些大夫不是看过说死不了么!”
封义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仆役,火气“噌”地窜上来,但立刻——
脚步太轻,方向也不对。
更重要的是一抹曾在死牢里尝过、如今思及竟有几分魂牵梦绕的淡淡香气……飘了进来。
封义陡然睁眼,见一抹窈窕影,正朝他床边摸来。
“封郎,你可是伤处不爽快,呀,瞧这血渗得真叫妾身担心~”伴着嗓音甜软好似裹了蜜。
几乎,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