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得出奇,连风声都像被堵在窗外。冯竹晋坐在轮椅上,眼神落在徐圭言身上许久,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压低声音道:“我在等你的解释。”
徐圭言背对着他,慢慢转过身来,神色并不激烈,却有种无力的疲惫:“我和你一样,都不知情。你要我解释什么?”
她眼神透着点冷静克制的倦意,“你埋怨他来找我——那你去骂他啊,来找我做什么?”
冯竹晋的眼眶骤然发红,像是被这句话激得极深。他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又倏然一推,面前的椅子发出刺耳的一声响,重重撞在屋角。他怒吼了一句,语气发疯:“我偏要问你!”
徐圭言像是被惊了一下,一跃而起:“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甩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内室,门并未关严,留出一指缝。
屋内骤然又沉寂下来。
冯竹晋怔了几息,眼神愈发灰暗。他咬了咬牙,猛然转头对侍从低声吩咐:“推我进去。”
轮椅慢慢驶入内室,他看着床边的徐圭言,语气冷硬:“你扶我上床。”
徐圭言睡在床上没有动,困意席卷全身,可她精神得很,偏偏想好好休息应对明日的斗争,可怎么都睡不着。
冯竹晋说完这话,见徐圭言没有动作,用力去抓了她一下。徐圭言翻身,平静地看着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冯竹晋哼了一声,垂下眼,动作吃力地从轮椅上撑起身体,手臂哆嗦着勾住床沿,一步一步挪着身子,额头青筋现,终于重重躺在床上。
徐圭言皱眉欲起,正要避开,一只手却倏然抱住了她的腰。
冯竹晋抱得很紧,像是抓住什么不会再来的机会,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低低地一声接一声:“你说好了的,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徐圭言心里一紧,头微微一偏,终究没把他推开。
她沉默着,缓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他怕,她也怕。他们都在泥里,可是没人知道怎么走出来。
她轻轻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没再说话。烛火在角落跳动,映出两人沉默纠缠的影子。风声停了。只有他埋在她肩头那一点湿热的气息,像不肯退让的执念。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处,像是倦极了的战士,终于在脆弱与沉默中找到了片刻安宁。夜色一点点沉下去,月光洒在窗棂上,映出细密的树影。冯竹晋的呼吸渐渐平稳,徐圭言靠着他,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可这安稳并未维持太久。
半夜时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撕裂了院落的静谧,门外隐隐传来尖锐的怒斥与兵刃交错的撞击声。紧接着,是半乐惊恐的喊声:“娘子,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徐圭言猛地惊醒,几乎是一跃而起,床帘被她拂开,空气中带着一丝尘土与火油的焦灼味道。
冯竹晋也醒了,他反应虽慢了一拍,但迅速靠近徐圭言:“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门被撞开,徐途之披着披风冲了进来,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别问了,出事了。”
“有人诬告咱们徐家勾结太子,意图不轨!”他的眼神凌厉,“现在京卫军已包围了府邸,进了前院,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徐圭言大骇,却下意识地冷静下来:“父亲,那我们——”
“你从秘道走。”徐途之打断她,眼中露出一丝迟疑,最终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掌心,“你带上这个,去宫里,见圣上。只要你能见着他,事情还有一线生机。”
冯竹晋撑起身来,脸色苍白,但语气压抑着火气:“你要她一个人进宫?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没时间争!”徐途之喝道,“你去面见圣上,详细说明情况。”
徐圭言点头,低头看了看那张纸条,被汗水和火光染得微微发黄,却被父亲握得很紧。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