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缓缓垂下眼睑,低声自语:“祖母放心,我会赢的——哪怕是输了,也会输得漂亮。”
风声穿堂而过,灯火微微摇晃,这座秦府,又沉进了无声的暗流之中。
府门外的灯笼随风晃动,投下斑驳的光影,地面潮湿,泛着青草的味道。
府内静谧一片。
徐圭言进了厅堂,脱下披风,手中还带着寒气。徐途之坐在堂中饮茶,看见她回来,抬眼示意她过去。
“今日……”他开口,声音不高,“皇后召你去问话了?”
徐圭言行了一礼,坐下后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倦意,却没有往日的凌厉。她垂着眸子,声音温和却坚决:“是的。”
徐途之顿了顿,捻着茶盏,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问:“都说了些什么?”
徐圭言抬眼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藏着沉稳的光,既不像一个小辈向长辈请示,也不像儿女向父母撒娇,而像是一个与他并肩共事的同道中人。
她轻轻一笑,说道:“父亲——”
话音一转,便已不同寻常,“你我,同为臣子。在这种事情上,就不要再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了。”
徐途之微微一怔,茶杯在指间顿了顿。
徐圭言语气平稳,没有一丝犹豫,“父亲,我们现在该齐头并进。你我之间,并无什么大矛盾,不过是过往家中琐碎之事。如今局势凶险,紧要关头,若我们还各执己见、各行其是,只会自毁长城。”
厅中烛光微跳,照得徐圭言的面庞格外清晰。她说话时神情笃定,像极了当年初入仕途的他自己——只是如今,换成了她站在前方,带着锋芒,也带着分寸。
徐途之静静地看着女儿,缓缓放下茶杯。杯盏落在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忽然意识到——徐圭言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要听他吩咐的小姑娘,不再是需要他替她拿主意的女儿了。
她懂得取舍,懂得权衡,甚至懂得在必要时,提醒自己不要逞强。
她成长了,长成了一个足以与他并肩同行的人,一个有着自己道路、自己主见的人。
一方面,徐途之为她骄傲,觉得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另一方面,他心底却泛起一阵莫名的落寞与空虚——
他老了。
他已经走到必须把接力棒递出去的年纪了。
而他的小女儿,如今也已经不再依赖他了。
烛火轻轻跳动着,映得他鬓边那几缕白发格外显眼。
徐途之端起茶盏,低低叹了一声,温热的茶香缭绕鼻尖。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好。”语气中,有松动,也有释然。
而徐圭言,只是轻轻一笑,起身又向他行了一礼,便自去安排明日的公事了。
厅外风声微起,夜色渐深。
朝堂上,金銮殿中气氛沉沉,檐角风铃作响,隐隐有风声卷动御帘。
牛和德整了整衣冠,沉声奏道:“前日兵部侍郎秦斯礼自西北回报捷音,剿灭叛军,稳固边疆,实乃朝廷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