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议事殿内,香炉青烟袅袅,李起年坐在案后,手中翻着一份金笺折子,指尖轻敲案面。
“坐吧。”他淡淡开口。
徐圭言行礼后落座,目光正要落在他手中那份奏折上,却被他用案盖压住。
“吐蕃和蜀道的事,”李起年先开口,语调平缓却带着拒人千里的意味,“你不要再过问了。”
徐圭言微微一怔:“殿下——”
“我们刚到这个位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抬眼看向她,语中带着一种未加商量的决断,“父皇也没有让我就此事表态,更没有叫我去处置什么。所以,我们不要乱动。”
那句“我们”,听来像是拉近的姿态,实则是设定了边界。
徐圭言眉宇间的沉色更深了:“殿*下,您是储君,理应为天下百姓着想。若连您都避而不谈,那天下还有谁会为苍生担忧?不可恶紫夺朱,掩天下之患而不言。”
她的声音虽平稳,却带着不可动摇的锋利。
李起年的手指顿住,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即便我是您的老师,也不可以?”徐圭言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没有退缩。
“尤其是你是我的老师,所以更不可以。”李起年的唇角带着一抹冷意,“老师应教我稳重,不是让我卷入不该触碰的漩涡。”
一语,像在案上落了块寒石,砸得四周的香烟都冷了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再说话。徐圭言站起,行礼时衣袖翻起,像锋利的刀风。
她没有回头,径直转身离去。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李起年凝视着那扇门,眼底沉着某种不言的阴影——那不是单纯的恼怒,更像是对她理想主义的怀疑与隔阂。
而徐圭言走出东宫长廊时,天光正烈,她抬头望了望,心口像压了块石。
太子与右相,本该并肩。可若连志向的根本都不同——那并肩,终究是虚的。
又是一次上朝。
金銮殿晨钟初罢,群臣鱼贯而入,文武班列整齐而肃穆。
今早的气氛比往常更压抑,连那些惯常在早朝上交头接耳的老臣,也都低着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
李起年还没说话,鱼怀忠递过来一封折子,是李鸾徽给他的密奏。
他端坐御座,神色淡漠,手里翻着李鸾徽的密奏。
殿中只有翻纸的沙沙声与金炉里袅袅的香烟。
他忽地抬头,声音不大,却足以压住全场,念着圣旨:“吐蕃大乱,蜀道生变。昨日夜半,又有数十家弃地越关而去,投奔吐蕃。”
一瞬间,殿上气息一紧,低低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这等背国之徒,置宗庙社稷于不顾,朕忍无可忍。”李起年语调冷硬,连吐字都如刀锋般锋利,“传朕旨意——凡逃往吐蕃者,一律格杀,不留一人。”
这句话落下,朝堂像是被冻住了。没人敢接话。
徐圭言更是皱眉,后唐要立于天下之巅,百姓就不可以只顾自己性命?
片刻后,李起年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冯知节,当初西陲用兵,有良机不取,养虎为患,今日之乱,皆因他之怠慢!这便是军门之恶习!——传旨,就地立斩。”
冯知节已经去往江南道,现在却又被叫停,施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