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简短,字字冰冷。
秦斯礼原本还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他脸色微变,眸底浮现不甘与怒意,但仍压着火气:“……为何?”
“为何?”李慧瑾轻轻一笑,似嘲弄,又似讥讽,她将笔搁下,缓缓站起身来,裙角曳地,步步逼近。
“秦斯礼。”她唤他的名字,语气却不再如往昔那般温婉。
“你是我李慧瑾的夫君。你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阴谋算计,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
啪——
一声脆响,在静谧的殿中炸开。
她的手掌甩得极狠,掌风带着冷意,直抽在秦斯礼脸上。他身子晃了晃,硬生生站住了。
那一瞬间,他并未躲,也未闪。只抬眼望着她,眼神复杂,却未有一丝反抗。
“你还有脸,来问我折子为何不批?”
李慧瑾声音发抖,情绪难得激烈。她的眼中,愤怒之下藏着隐忍已久的委屈与冷傲。作为大唐长公主、三省执掌者,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今日,她不是执政者,而是一个被背叛的女人。
“跪下。”她忽然低声命令。
秦斯礼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屈膝,双膝落地。
那一刻,他不再是清贵的御史台大夫,不再是宫中权倾一方的秦家郎。
他只是一个,被李慧瑾逼得无话可说的男人。
李慧瑾望着他那张俊朗却带着倔强的脸,心中千丝万缕翻涌而上。她想起他曾跪在这屋中,为她披衣梳发,也曾与她执手对饮,许过同心同道。
可如今,这人却站在她对面,明知自己身份,却处处与徐圭言纠缠,甚至意图借圣旨、三省,调动人事来满足私意。
荒唐至极。
“你走吧。”她终于说,语气再无怒火,只有疲惫。
秦斯礼跪了片刻,缓缓起身,面颊上已是一片通红,火辣辣地疼。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低头告退,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走出长公主府的时候,阳光刺眼。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日头,胸中仿佛压着万钧重石。
刚才那一掌,他没有反抗。
不仅因为她是长公主,是权力的中枢。
而是因为,他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他可以轻易摆弄的人。
长安盛夏,烈日如烤,皇城朱雀门前,一骑快马自西南而来,马蹄翻飞,卷起漫天黄尘。
“冯将军大捷——边疆告捷——捷报入宫——”
市集中百姓纷纷侧目,只见那通身戎装的驿骑挥鞭高呼,战马嘶鸣穿过闹市,直入皇城。沿途摊贩避让,孩童欢呼,大人激动落泪,几位老兵甚至当街叩地痛哭,嘴里念着冯知节的名字。这一仗打得太难了,吐蕃人连年犯边,战线胶着,多少人以为胜无可望,如今却闻捷音。
捷报传至宫中,李鸾徽躺在床上,刚吃完道士献上来的仙丹。脸色尚未全然恢复,听到消息时却倏然起身,连连咳嗽也顾不上,只唤人搀扶:“快,传冯知节捷报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