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懊恼?绝望?疲累?徐圭言说不清楚,所有情绪的终点是一丝丝终于尘埃落定的宿命感,就那么一丁点儿,可就是这么微妙的感觉,四分五裂地将她破坏。
豆大的泪水从脸颊上接连不断地落下。秦斯礼的身影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徐圭言转开头,把头埋进袖子里,放声痛哭。
站在原地的秦斯礼也是一惊,片刻动不了身。
一群盔甲覆身的士兵,浩浩荡荡地向太极殿走去。
天完全亮了起来,不见太阳,层层堆叠的灰云覆盖在整座皇宫之上。冷风伴着细雨,吹动宫灯哗啦作响。剑下魂,不敢哭,冤鬼吐气灯摇绿。
徐圭言一只脚迈入太极殿,殿内跪满了人,她脚下微微一顿。即使人如此之多,依旧无法抵御殿中的空旷,空旷得令人胆寒。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徐途之,衣衫整肃,却脸色苍白,一夜未眠后仍强撑威仪。他跪得很直。
再往前,是李文韬。他并未如常附身垂手行礼,而是站得笔直,他扫了一眼徐圭言,目光警惕又冷漠,
皇后不在。太子也不在。
大皇子身穿盔甲,站在李文韬身侧,徐圭言看向殿中高位上的李鸾徽。他穿着金边玄袍,鬓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没有怒色,反倒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就那样坐着,神态端然,好似一切尽在掌控。
“跪下!”
有人在她身后猛地一推。
徐圭言重心一失,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玉砖地上,一声闷响在空旷的大殿中炸裂。她没叫出声,只是抬头,直直看着那位正主。
李鸾徽慢条斯理地开口:“徐圭言。”
声音不重,却带着压迫感,从殿顶回荡下来。
“你为何不在徐府,反而在皇后的寝宫?可是与皇后密谋什么?”
“今日子时,秦侍郎带兵冲入徐府,以谋反之名逮捕父亲与臣,遂臣逃出徐府入宫想上奏圣上,臣绝无谋反之心。”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李鸾徽,“谁知府外等候的人不认路,将臣送到了皇后寝宫。”
李鸾徽冷哼一声,“那皇后人呢?”
“皇后说她担心您的安危,便出宫殿寻您。”
“那你在皇后寝宫做什么?”
“皇后说八皇子仍在宫殿内,让臣守着。”
李鸾徽听到这里眯了眯眼,“把年儿叫来,朕要亲自问问他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太监走出了太极殿,徐圭言低下了头。
“圣上。”
这时,李文韬缓缓向前一步,“我们确实发现了有兵卒二百人暗中调动,但调查之后,带头之人供述明明白白,称此事与太子并无关联,是有人以太子旧令为幌,自行行动。”
他语气斟酌,既不冒犯天威,又不显退缩,“此外,臣亲自带人搜查了东宫,寝宫、书房、偏殿、暗道皆无异常,没有发现铠甲兵器,更无所谓厌胜之术、祝诅符咒。”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句句如证据加身。
“太子殿下,是被贼人掳走的。”李文韬又道,“臣亲眼所见,有人趁夜火乱之机,将太子从东宫暗门掳走。为臣多年,陛下知臣秉性,绝不敢欺君罔上。”
徐圭言听到李文韬的话,脖颈一僵,两百人,这不是政变谋反,在实力悬殊的地位下,这是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