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读了一遍,徐途之微微吐出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上的字迹,一行行看完,久久未语。
徐途之并不惊讶。
祖训变更本非小事,删去“嫡庶长幼继位之序”,无异于暗示太子之位不再稳固。
而如今太子李起坤年纪虽不小,却性格温顺、政事稚嫩,在一众皇子中并无压倒性,改段。
,起身踱步至窗边,雨丝扑打窗纸。
“徐尚书,用膳吗?”
身后礼部郎中,陆明川鞠躬行礼,,“外面雨大,你们饿了就先吃。”
陆明川站在远处,眼神也往外瞟去,“这雨一连下了好几日,不知祭祀之时,会不会有个好天气。”
“钦天监选定的日子,”
徐途之走回案旁,坐了下来,瞧了一眼还不走的陆明川,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封密信,指节轻敲桌面,发出“嗒嗒”的低声。
“徐尚书,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我给您带些热乎的吃食回来。”
徐途之点头。
雷声作响,细雨如注。
徐途之合上信,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假装未收到,或暗自回信宽慰几句,以拖延时局。
但他也清楚,如今朝局愈发敏感,所有的举动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下。若是被皇上知晓自己私收后宫密信,隐匿不报,不啻于结党营私、干政掩事。
左思右想,他还是起身披衣,走到屏风后拿了一把油纸伞就往外走。
不多时,他便乘轻辇悄然入宫,宫门口早有宦官等候,见是礼部尚书亲来,也不敢多问,只悄声引他入含元殿内。
此时,圣上李鸾徽正披着鹤氅,站在案前翻阅兵部新呈的边疆急报,听闻徐途之来访,挑眉道:“此时来见,又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说话间隙,徐途之走了进来,礼毕,他才双手奉上一封信函,道:“陛下,这是臣今夜所收到的文书,来处特殊,臣不敢擅断,特来呈上。”
李鸾徽接过,略一扫眼,未急着拆开,放到一旁,坐下问:“这是什么?”
徐途之不动声色:“回陛下,是皇后写给我,询问关乎祖训章典删改一事,皇后忧虑太子之位动摇,恐生朝议,故遣信探询。”
李鸾徽哼笑一声,随手拆封看了几行,冷声道:“她倒比朕还急。”
他手中将信函折叠了两折,随意放在一旁,眼神却锐利如刀:“改祖训非为一人之位,而是为百年之后国脉无虞。可惜宫中之人,仍只顾眼前一尺地。”
徐途之闻言,低首应道:“臣明白陛下之意。臣以为,无论是改制也好,储位也罢,关键不在文字章句,而在执政之人能否镇国安民。”
李鸾徽闻言,瞥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淡笑意:“徐卿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徐途之拱手:“臣不敢妄自揣度圣心,只愿天下安稳,朝局不乱。”
李鸾徽淡淡一笑,眼神却越发深邃:“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也不要声张,你我知即可。这信朕会亲自处理,皇后那边,你且别回应,也不许暗中示意什么。”
“臣谨遵圣命。”徐途之俯首,再不多言。
待他离开后,李鸾徽重新坐回案前,将那封信看了第二遍,面上不动声色,却握紧的手指透出隐隐怒意。
“嫡庶……长幼……你倒真以为,这皇位,只靠这几句祖训就能坐稳?”
他将信纸折起,放入密匣之中,关上铜锁,转身吩咐随侍太监:“传旨,今晚去皇后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