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刀,在战场上有用,在长安……就废了吗?”
“我不是太子了。”他对那些兵士说,“但你们不是皇帝的狗,也不是公主的鹰。你们是将军的兵,是活人的兵。”
他没有给他们承诺官职、财宝、功名。
他只说:“若我为帝,冯将军为相。若我不成,就让这天下再乱一次。”
第162章自笑狂夫老更狂【VIP】
秋光微凉,长安的晨雾像细丝般缠绕在宫墙与巷陌之间。泰王府的朱漆大门半开,门外已排着准备随行的车马与亲随,马蹄不安地在青石地上轻轻踏着,鼻间喷出一缕缕白气。
徐圭言踏入府中,沿着长廊行去,步伐不快不慢。
长廊尽头,李起云正负手立在花厅前,身着深色锦袍,腰间悬着宝刀,袖口翻出绣金暗纹。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悠闲,却有一种在长安混迹多年练就的从容——似乎不论去留,都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殿下。”
徐圭言行礼,语气克制。
“圭言来送我,倒是稀罕。”李起云笑着,微微抬手,示意她入座。身后的侍从奉上茶,却被他抬手拦下,“不必了,免得一会儿L走得匆忙。”
他们并肩立在厅前,看着府外的行列。李起云忽然开口:“你知道吗,权势这东西,就像眼前的这些马匹——有人骑在马上,就该享受驰骋的快意;有人被拴在车上,就该老老实实拉辕。无非是位置不同。”
徐圭言微微蹙眉,“在我看来,骑在马上,是为了把人带到该去的地方。不是为了兜风。”
李起云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但天下的事,几千年来,谁真正为了别人去驰骋?你以为那些手握权柄的,不都是先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鞍子,再考虑别人要去哪吗?”
徐圭言沉默片刻,才道:“至少要有人试一试,不然马一直往一个方向跑,迟早把车带到沟里。”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有些天真的孩子,“所以,你是那个想改方向的人,而我,只要马跑得稳、车里坐得舒服,就够了。”
这一瞬,两人都明白——这条路,他们必然要分开。
上位者看到权势所带来的享乐,他们的眼里有歌舞、美酒、厚软的锦席;
有志者看到权势带来的责任,那是千里之外边关的烽火,是百姓炊烟里的温饱;
下位者看到权势带来的压迫,那是沉重的赋税和动辄的鞭笞;
而贪心者,只看到权势能换来更大的欲望——金山、玉台、佳丽、永不满足的占有。
徐圭言和李起云要的不同。
她要做的,是替人分担千斤重担;李起云要的,是有人替他搬走绊脚的石头,让他坐在锦榻上笑看风月。
李起云忽然笑了笑,低声道:“可惜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替我办事。”
“殿下找的是一个能替你守住锦榻的人,而我想找的是能一起修路的人。”徐圭言语气很轻,但落在清晨的空气里,却比寒霜还清晰。
外头马蹄声渐急,随行的副将前来禀报已是吉时。
李起云转身上马,回头望了徐圭言一眼,那目光中既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笃定——像是认定了她迟早会被自己口中的“现实”磨去棱角。
徐圭言立在府门外,目送他离开。
长街的尽头,马队卷起的尘土在晨光里慢慢散开,像一场注定要消失的幻影。
她收回视线,转身回东宫,步伐沉稳而决绝——从此,他们的路再不会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