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礼正要迈步下殿阶,身后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
“秦斯礼。”
他微微一顿,回身望去,只见徐途之立于殿门侧,眼神深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尚书。”秦斯礼朝他拱手,神色如常,语气亦无波澜。
“我竟不知你和小女仍旧还有联系,你我之间也算故人……”徐途之声音温和,目光直视着他,“不如来我府上一坐,喝杯茶,叙叙旧,如何?”
秦斯礼稍作停顿,目光在徐途之脸上流转片刻,最后只说一个字:“好。”
徐途之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踏下殿阶,顺着朱红色的宫道缓步而行,脚步在空旷的宫墙间回响。
天光正盛,金吾卫站得笔直,甲胄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秦斯礼随徐途之一道到了徐府门前,踏上石阶,入了正厅,便看到几道人影早已候在那里。
徐夫人宋安然走了出来,“郎君,冯将军和冯竹晋他们来了,等你许久。”
只见正厅内,冯竹晋负手而立,神色沉稳,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清来人,急忙走了出来,抬手行礼。
冯知节站在一旁,眉头微蹙,显然耐心早已被消磨得七七八八。
倒是冯淑娇,一身素净长裙,眼神复杂地看向秦斯礼。
秦斯礼微微一顿,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而后缓缓收回。也是,徐圭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两家人肯定是要聚在一起商议一下,找解决方法的。
他一个外人……
“秦郎君,跟着我进去吧,你们都是熟人,也不用见外了。”
秦斯礼没有接话,静静地跟着他走了进去。
徐圭言脱下官服,外袍一层层褪去,露出贴身的白色中衣,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换囚服,而是在做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狱卒站在一旁,看着她换上那身粗布囚衣,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之色——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因官场争斗而入狱的女子,而她竟如此镇定。
囚衣的布料粗糙,颜色暗淡,袖口宽大,显得她整个人都清瘦了几分。徐圭言低头抚了抚衣角,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狱卒,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给我安排个好点的地方,我不过是暂时来这里避一避,躲个灾罢了。”
那狱卒习以为常地笑了一声,来到这里的人一开始都是这样说的,最后都没了性命。
“若是我真出事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几人,唇角的弧度更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狱卒闻言,挑眉点头,毫不在乎。
这里多大的官他们都见过,朝堂纷争,不过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众人捧,明日就锒铛入狱的人不在少数。
“跟着我走,这边来。”
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被安排到了单独的牢房。牢门“砰”地一声落锁,徐圭言走进那间阴冷的囚室,扫了一眼四周。
四壁斑驳,角落里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不亮整间牢房,却勉强能让人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微微挑眉,看来这里的待遇还不算太差。
这是她第一次入狱,但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她走到墙边坐下,顺手将枕头拍了拍,随意地躺了下去,仿佛并不是身处牢狱,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闭上眼,便安然入睡。
门外的狱卒听着里面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女人……心可真大。”
另一名狱卒低声道:“在朝堂上斗过那么多风浪,男子、女子都一样,不过,话说回来……能来这里的人,手段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