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他说,眼角飞扬,“陛下已下旨,吴王三日内启程赴蕃——南封地,江陵为府。”
“……这么快?”徐圭言下意识问,刚办完封蕃大典,这就要去封地?
“早该如此。”李起年眨了下眼,“他不用在宫中耽搁……再留,就要夜长梦多。”
他将那卷诏书递过来,语气轻快,“你看,这上头说得明明白白。王府、行在、封臣礼制,全套都有。听说连地契都签了,江陵几处郡府官员都已经奉诏整肃过,等着迎他。”
徐圭言没有接诏书,只沉默片刻。
李起年注意到她神色微异,问道:“你不高兴?”
她慢慢摇了摇头。
“只是……太快了。”
“你怕他在封地里养兵自重?”李起年笑道,“哪有那本事?不过个小娃娃,自己登台都还抖着呢。”
“我怕的是……”徐圭言看着他,眼中一瞬像有许多话,但终究没有说完,只低声道,“李文韬让他走?”
李起年微愣,随即放下盏,轻声说:“那就不清楚了……”
“但他母亲才刚——”
“我知道。”李起年眼中一黯,终于垂下头,“我都知道。”
“可他得走,不然会成为李文韬的棋子,”他说,“于我们不利。”
空气陷入沉寂。
许久后,他抬起头,努力笑了笑,声音沙哑却坚定:“徐圭言,他走,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好事?”
徐圭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袖边的绣线,几乎要绷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文韬正伏案批阅奏折,一名心腹快步而入,压低声音说:“李相,吴王即日便要启程,前往封地了。”
李文韬猛然抬头,手中笔落在案上,蘸墨的笔头溅出墨花。他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不信:“怎么回事?封蕃大典才结束,圣上的旨意何时下的?”
那人回道:“是圣上早先就批好的折子,但……被三省扣了下来,一直未曾发出,今日突然下发。”
“扣下?”李文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西平的人,只是他面上得装得什么都不知道,“谁敢擅扣圣旨?是谁?”
那人迟疑一下:“听说是中书舍人何缙……已被长公主处置。”
“处置?”李文韬目光森冷,“怎么处置的?”
“……斩杀示众,弃于中书台阶下,血流满地。长公主传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传出,否则同罪。”
李文韬手扶案角,足足站了片刻未动。他年纪已高,身子虚弱,却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封蕃,这是一次赤裸裸的政治转向——
陛下给长公主掌三省之权,借封蕃掩盖真意。
原本李鸾徽是个弱皇帝,没想到这个李慧瑾对下属动手如雷霆,干脆利落,说一不二。
长公主似乎比李鸾徽更加难缠。
圣上退避三舍,将权“交出”,给各位皇子机会,又拒见群臣……李鸾徽,根本无意立十四皇子李起平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