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顾疏桐便回过神来,观察着四周。片刻后,她说道:“确实。还有隐隐的水流声呢……不过不知为何竟越来越热了,有些闷得慌。”
本来晏栖以为身上热是走路的缘故,此刻听了顾疏桐的话才明白事出有因,立刻警惕起来提防着什么。
顾疏桐察觉到晏栖的手动了动,便挺起身子看了一眼,恰看见晏栖将佩剑握在了手里。顾疏桐重新伏在晏栖背上,随口问道:“公子擅长用剑?”
“未敢称善,只略看了两本书,微臣于剑器之道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顾疏桐无从辨别晏栖此话的真假。真要论起来,她与晏栖也算不上十分相熟,虽没见过晏栖用剑,却也无从得知其到底是否会用。
这么些年,顾疏桐从将晏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到句句将信将疑,也算得上是一种进步了。
可她总是觉得没劲。
片刻后,水声越来越大。又走了一阵,晏栖停住了。
此处较前处亮了许多,想来出口便在不远处。顾疏桐拍了拍晏栖,示意其将自己放下。
晏栖会意,依旧半蹲下身子,将顾疏桐从自己背上放了下来。
甫一落地,顾疏桐便将佩剑攥在了手中。她朝前走了几步,望着眼前的池水,被热气蒸了满脸,不得不退后几步:“汤泉?”
“嗯。”晏栖走至顾疏桐身边,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又将先前捡来的棍子插入池水里,测试温泉的深度,“汤泉对岸较此处更为明亮,若欲出去,想来是必须蹚过这汤泉了。”
话毕,晏栖将那棍拔了出来,说道:“虽不知深浅,但水流不算湍急,想来蹚过不算什么难事。公主可会凫水?”
晏栖入宫伴读三年,对宫中诸事皆有所了解,自然是知道公主于宫廷教育中会学些什么。可顾疏桐太特殊了,光从封号“宸岚”二字来看,便可知圣上的宠爱与厚望。
按理公主十岁后便该与宫廷女师专研经史深化、歌舞书法等。可皇上特许顾疏桐十二岁时与诸皇子一同在明华殿进学,学的是治国之术。
今日见顾疏桐的箭法便可知她还跟着师父学了骑射一类,所以晏栖并不确定顾疏桐学没学过游泳。
“不会。”顾疏桐摇了摇头。
宫中礼教严格,虽有私人浴池,可一句“女子戏水,有失贞静”,便断绝了女子习得凫水之路。
晏栖也颇为头疼。他望着眼前的汤池,稍许后,除去了自己的外袍,扔到了不算远的对岸。
若欲出去,便必须渡过这汤泉;欲渡汤泉,又必须下水;可若是下水,终是男女有别,顾疏桐又贵为公主,实在是与礼不合。
晏栖虽有些犯难,可摆在二人面前的分明只有这一条路——他们肯定是要出去的。将外袍与鞋袜等一并除去后,晏栖便跳入了水中。
汤泉温度适宜,晏栖才泡进去,便觉得颇为舒服。他试探着动了动,感觉双脚离水底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也触不到底,想来这汤泉颇深。
凫水虽不难,可顾疏桐毕竟从未学过,再加上这汤泉这样深,若是呛了水……
晏栖将双手搭在岸边,说道:“请恕微臣僭越,为保殿下万全,斗胆启奏——臣愿以肩为阶,请殿下扶稳微臣的发冠,一同渡河。望殿下恩准。”
“公子不必这样拘谨,还是抓紧时间脱困为妙。”顾疏桐没有扭捏,看了眼晏栖湿透了的肩背,小心地扶了上去。
她本以为晏栖的意思是带着她一起渡河,可晏栖整个人都贴在了岸边,低声道:“公主坐上来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接触最少、顾疏桐不会沾水的最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