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搜肠刮肚欲作搪塞之词,沈临已唇角轻勾,替她解了围:“想来是妙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吧?”
顾疏桐连连点头。
沈临瞧着弱柳扶风的,神色却冷。
他指尖缓缓拨弄着腕间那串温润的沉香佛珠,语声温煦依旧,然投向顾疏桐的目光,却似隔了一层薄冰,再无初时的暖意。
顾疏桐暗暗蹙眉,不动声色地朝萧清淮挪近些许。
文人雅士的心思果然难懂,还是少将军好相处些。
如此又过了几轮,穆娴连饮数杯,诗兴愈发酣畅淋漓,佳作迭出。
顾疏桐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她喝醉了。既叹服其才情,又疑心是否有人故意令其作诗。
正思忖间,那羽觞竟不偏不倚,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
顾疏桐刚刚伸出手,萧清淮已抢先执起酒杯,低声道:“你若是不想喝,我替你喝吧。”
“诗也能代作么?”
“……怕是不能。”萧清淮面露难色,迟疑道,“若代笔,那诗怕又要被拿去‘参详’数日。不过殿下若执意让微臣代作的话……”
“罢了,那还是我来吧。”
话毕,顾疏桐也不扭捏,将那酒一饮而尽。
清冽酒液入喉,她凝神片刻,正待开口赋诗,身后却传来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
“既如此,便请公子口占,在下代为笔录,如何?”
顾疏桐蓦然回首,看着不知何时立于身后的晏栖,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在做些什么。
他一身青衫素带,风姿清举,执笔立于石案前,眉目间是平日里难见的疏朗笑意。
原来私下与友相聚的晏栖,竟是这般模样。
“晏公子几时来的?悄没声息,莫不是专为躲酒!”
“了不得!今日竟能得晏公子墨宝,稍后我定要讨了去……”
“讨去做甚?莫不是要贴灶台引火?”
一片嬉闹打趣声中,晏栖恍若未闻。他只是目光沉静地望着顾疏桐,等着她开口。
“秋梧荫转日初长,偶借清波窥世相。
诗成敢笑群英句,酒罢犹思万里疆。
窥尘境,悬沧浪。岂甘囚金屋高墙?
他年若遂凌云志,待破苍云瞰八荒。”1
顾疏桐吟一句,晏栖写一句。
沈临在一边倒是听得清楚,眸中略过一丝深意,唇角噙笑道:“许公子真是好大的胸襟气象啊。”
一锦衣男子凑近案前,扫了眼墨迹未干的词稿,语带轻慢:“这词……比之沈兄与穆……公子之作,怕是要逊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