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蔺知道再演下去,怕是要穿帮,他也不为难女儿,轻叹一声,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夜里,纪兰芷和谢蔺同床共枕。
她转身,趴到谢蔺的胸膛,问:“二哥,琢哥儿过了年也十七岁了,都是半大的儿郎了,你对他的婚事,可有什么见解?”
谢蔺握住妻子作怪的手指,轻轻啄吻了一下。
“一切单凭如琢的喜好,无论是寒门子女,还是世家闺秀,只他心仪,都能许婚。不过如琢心思重,我看他,好似一门心思以国本为重,将儿女私情放得极轻……”
纪兰芷懂了谢蔺的忧虑。
做父亲的尽心竭力治理江山,就是想让儿女们过上好日子,娶妻嫁人能全凭自己心意,往后接手社稷,肩上的担子能轻一些。
但谢如琢太过体谅父亲了,他甚至想将婚事也当成一场维稳朝堂的交易,只要哪一家的女孩有利于时局,他不介意与其来往。
想到这里,纪兰芷倒有几分忧愁。谢如琢虽然乖巧,从小就体谅父母亲,但他也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婚事,将自己完全奉献给齐国吧?
不过,这是儿子的选择,纪兰芷不好过多干涉,谢蔺已经劝诫过了,琢哥儿是大人,他心里有数。
纪兰芷犯起困,她趴在谢蔺的身上睡着了。
待她的呼吸平缓匀称,谢蔺低头,小心侧过身,把小妻子放置榻上。
他看了一眼纪兰芷的睡颜,红唇轻合,眉眼舒张,就连手指没有蜷紧,她分明睡得很安心。
谢蔺脸上的肃容褪去,他放下心,帮纪兰芷掖好被子。
屋外风雪渐大,雪絮沙沙的,撞向门扉,遍地都是厚厚银雪。
一簇簇烛光晃动,地龙烧得滚沸,室内温暖如春。
谢蔺拥着纪兰芷,伴她入睡。
月白风清,岁月静好,他盼着年年如今日,盼着纪兰芷此生都如此刻喜乐平安。
又是一年的年尾,今年谢蔺没设宫宴,倒是让光禄寺给各家朝臣们送去了不少禄米、御酒、牛肉,甚至将国库里一年到头剩下的盈余银钱,取出几万钱,由心腹官吏带去天气严寒、大雪催城的北地,发放给偏远州郡,供那些贫县修葺房屋、布棚施粥,或是由官吏采买草药,救济庶族寒户。
宫中不必设官宴,只一家人摆家宴。
纪兰芷不用操持筵席,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她喜欢民间的热闹,让小黄门把宫殿的树上都扎上红绸彩胜,又在廊庑底下挂好红纱绢灯。
夜里,一盏盏红灯燃起,驱散宫道里独有的阴冷与昏暗,往来的宫人们瞧见彩灯,心里都觉得欣喜,脸上也喜气洋洋的。
纪兰芷特地换了一身杂宝兰花纹袄裙,缎子用的嫩菊绿,纤腰上挂着一串珍珠绦子,看着很有女孩家的娇俏。
她在乌浓的鬓发间别了一支佛手提灯流苏簪,女子柔媚,明眸善睐,款步踏来时,裙摆迎风摇曳,飘然若仙。
晴川看着纪兰芷的打扮,赞不绝口:“娘娘今日真好看!”
纪兰芷还要开玩笑:“说得好似我昨日就不好看了?”
馨宁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来。
小女儿声音嘹亮:“阿娘每天都好看!”
纪兰芷笑了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利市封红包,递过去:“就你嘴甜,拿着,这是你的压祟钱!”
馨宁是个小财迷,她立即杏眼发亮:“阿娘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