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在百姓口中,却迅速演化为另一种面貌。
“周王可是个好人啊。”
“他每年都会派人赈济南郊的灾民,今年年初又修了官道、减了赋税。”
“咱家那小子前年就是得了他给的学田免租才读上书的!”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不知是谁带头,百姓开始自发聚集在宫门外,焚香、请愿,高举“冤屈莫加良王”“请还周王清白”的竹简与布条,一波接一波,竟一日比一日多。
宫门紧闭,但百姓的声音却一浪接一浪地穿透朱墙金瓦。
此时的徐府书房中,灯光如豆,窗外隐隐传来街上百姓的吵嚷。
冯竹晋站在窗前,神情凝重,手中折扇却未展开。他静静听着街头的人声,久久未语。
徐圭言坐在案边,看他神情不对,轻声说道:“百姓的请愿你可听见了?”
冯竹晋点了点头:“长安人心所向,便是这样。”
徐圭言也望向窗外,语气平静,却字字透着分明的锋锐:“一方神佛,自然要造福一方百姓。人心讲的是利益,谁让他们好过,谁就是他们的菩萨。你说呢?”
冯竹晋未答,仍旧背手站着,眉眼深沉,似乎藏了太多思量。
她注意到了他的沉默。
冯竹晋刚要开口,忽听一阵急促脚步传来。
是冯府的嬷嬷。
嬷嬷风风火火跑进门来,脸色发白,神情极为急切,可刚一踏进屋,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又欲言又止,咬着牙,像是下不了决心。
徐圭言转身看她,眼里已有些警觉:“怎么了?”
嬷嬷张了张口,终还是看了一眼冯竹晋,犹豫道:“夫人,奴婢……奴婢有事要禀报。”
说完这话,便停了下来,还看了一眼冯竹晋。
徐圭言立刻明白了,收回视线,不再追问,微笑着点头:“夜深了,我也该歇息了,明日还要上朝。”
她说得从容而不露痕迹。
冯竹晋转身看她一眼,目光沉静,她走后,冯竹晋的目光才重新落到嬷嬷身上:“说吧,出了什么事?”
嬷嬷这才压低声音,道:“阿梨那边,他们说小郎君生病了,发烧了,身子不大舒服。”
屋内灯火跳动,一缕火光从铜灯中颤了出来,映得冯竹晋面上毫无表情。
且说,这日下朝后,秦斯礼一言未发,独自走出丹陛,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种深不可测的思索之中。
身后有人低声议论,却也不敢多言。他目光落在廊下浮动的水光上,眼神晦暗如潭。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悄然入宫,径直去了西苑,与长公主共叙。
李慧瑾今日穿了月白色绣兰花袍,坐在廊下饮茶,夜风轻拂,宫灯在她鬓边微晃。见他来,侧头笑了一下,道:“今日徐大人一言,倒是让朝堂诸公皆闭了嘴。”
秦斯礼坐下,不答。
李慧瑾瞧了他一眼,斟茶,慢条斯理地道:“此时为他们三人求情,是愚,是私情,是逼圣上立人,逼皇兄,等于自杀。唯有反其道而行,方能疏通圣上心中郁结。”
秦斯礼缓缓抬眼,看向李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