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圭言抬眼看他,眸色清浅,不言不语。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他眼中的疑惑。
李起年没有说话,他手指拢着茶盏边缘,缓缓转动着,似是在斟酌。良久,才低声问:“老师,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徐圭言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倦意:“不知道。”
这三个字落地很轻,却格外沉。
“你有什么想法?”
李起年没有立刻作答。他目光望向窗外,黄昏时的风从竹林穿过,院子里一只斑鸠拍翅飞起,在天边划出一条弧。
“老师。”他说,“局势太乱了,我想不通。”
徐圭言转头望着他。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已不再是她当年在书院中教导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已成亲,入仕,穿着朝服站在政局中央,身上沾着现实的尘土,脸上却还带着少年未退的困惑。
她没有应声,只是目送他起身,披上外袍。
“我先回去了。”李起年语气很轻。
推门时,他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轻轻带上门,走入沉沉夜色中。
屋内余香尚存,灯影微晃。
徐圭言坐着未动,指腹缓缓摩挲着那盏白瓷茶杯,指尖冰凉。
夜色渐深,李府内灯火昏黄。
李起年回府之后,一路沉默,连贴身的小厮都不敢出声,只远远跟着。他走进书房,随手将朝服搭在椅背上,坐在案前,却许久未点灯,只看着窗外沉沉夜色发呆。
屋中寂静,只听得远处偶有一两声虫鸣,显得更冷清了。
沈溪龄从偏厅中看见他回来时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事。饭后,她让丫鬟收拾碗筷,亲自端着一盏温茶走入书房,轻声唤道:“郎君。”
李起年这才从沉思中回神,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沈溪龄将茶盏放在他案前,温声问道:“怎么了?你今日回来得早,脸色却不大好,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李起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目光复杂。他的眼里像是藏了某种波涛未平的思绪,最终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溪龄,,忽地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栓落下。
“我觉得……”李起年犹豫了好久,看着那张温婉的脸,又想到她爹娘远在岭南,沈溪龄孤身一身在长安,最大的倚靠是她,旁的人她也不熟。
李起年喉结一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后,才开口说:“今日,我发现……徐圭言和别人互通了消息,而且她没告诉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墙外人听去,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今天朝堂上,她和李起云对视了一眼,时间不长,但很奇怪。太安静了,太笃定了,不像是偶然。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缓缓坐下,抬眼看着他。
李起年像是于放出来,继续道:“她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眼神,神色,连眉角都不对,那不是圣上、面对危局时也会有那样的神色……但这次不是面对权威,
他说到这,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失落与忿忿:“她没告诉我她与李起云有联络,甚至没给过我半点暗示,我想问她王俨是怎么和李文韬搭上线的,我说不出口,而她只是转了个历史故事。她明明知道的。”
“她知道,却不说。”他重复了一遍,咬牙切齿。
沈溪龄听得神色微动,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股微妙的涩意,但她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语气轻缓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从她是你的先生开始,就一直有交情,你若真有什么疑惑,为什么不去问她本人,而是一个人琢磨到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