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未等她思索片刻,殿,内侍匆匆而入,伏身道:“陛下,”
徐圭言心头猛地一颤,猛然抬头,眼底满是惊愕与不安。
李鸾徽眼神微动,眸色幽沉:“讲。”
内侍捧着刚送来的血书,颤声—‘顾慎如与陆明川皆非忠臣,此二人不除,则天下动荡,,心怀江山社稷,若容喘,百姓如何得安?’”
殿中之人屏息聆听,内侍继续诵读——
“陛下当知,以待者,皆应当斥之。此辈安坐庙堂,未曾踏足战场,未见生灵涂炭,便以为天下可可知,城池破碎之日,百姓惨死之时,血流成河,骨成白灰,妇孺哀嚎,饿,唯有更深的苦难,唯有更长久的折磨。”
大殿内静得可怕,只有内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下:“‘微臣生于乱世,战于乱世,知战争之苦,亦知战而不胜更苦。微臣所言,并非因徐圭言,乃因自己亲历战场,眼见血肉横飞,孩童于废墟中啼哭,老妪背负尸骸,士兵抱着亲人的头颅痛哭流涕。可庙堂之上,竟无人愿见、无人愿闻,反而皆言‘和可安邦’。陛下,倘若当真无人愿战,那就请陛下为天下选一位愿意护国、愿意浴血之人,而非听信朝堂党争,任由那些只求安稳的人议论国政。’”
徐圭言的手死死抠着地砖,指尖渗出血迹。
“李家天下,当事,边疆之事,应听各位公主和皇子的意见,而非任由是为己谋利,怎会真心为陛下分忧?”
念完最后一句,内侍声音颤抖,缓缓跪地:“臣以血书奉上,惟愿圣上垂鉴,慎思远虑,保我后唐万世基业,佑苍生永得安宁!”
李林用自己脸上的血、腿上的血,胳膊上的血,写下了这封死谏。
从小,他家里很穷,日子过得也很苦。父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去世了,母亲改嫁,他有了许多兄弟姐妹。
那时候很苦,他要做很多苦役,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家中条件稍好,他才入私塾读书。
好在李林脑子好使,十八岁的时候先后考中了秀才和举人。
一步一步地,他走到今日。李林清楚自己的能力,没有徐圭言的家世,也没有她那般聪慧,能做到县丞这一位置,他已经很知足了。
没有什么比过好日子更重要的事,他不求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只希望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家。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官——知足的穷孩子,只想踏踏实实地为百姓做实事,让更多的人有好日子过。
他十分讨厌战争,刚调任凉州的时候,长安内外夺嫡之争给整个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有点价值。李林干笑一声,也不是的,他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无人可靠,徐圭言还年轻,她可以有更大的作为,他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没有钱,没有权势,没有位极人臣的希望,他就剩下一条命了,那也就只能用这条命来帮她了。
但好在,他不怕死,他的敌人怕死。
宫中一片死寂,李鸾徽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手指缓缓摩挲着御案。
徐圭言跪伏在地,肩膀剧烈颤抖,眼泪无声滴落。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唇,任泪水滑落,滴落在锦袍之上,浸出深色的印迹。
李林,他竟然……选择了如此决绝的方式。
那是她一手提拔的人。
可他在死前,却连她的名字都未曾刻意提及,只说——这与徐圭言无关,只因他亲历战场,眼见百姓苦难,不愿庙堂之人再犯同样的错误。
徐圭言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她死死扣住地砖,心如刀绞。
这帮人都该死,熬过去就好了。
死谏,不一定会死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