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又觉得不对劲,再看过去,沈岱却是一脸笑意,还拍了拍李起年的肩膀。
就这么一个动作,让徐圭言觉得,李起年是真的长大了。
她叹口气,接着吃自己面前的东西。
很快,良辰吉日,李起年大婚。
整个广临郡城灯火通明,百姓夹道而立。
沈溪龄一袭霞帔,凤冠流光,面上覆着薄纱,却掩不住眼角含笑。
李起年身着新郎服,神情郑重。
酒宴设在郡守府后园,宾客满堂,鼓瑟箫笙,觥筹交错。徐圭言一连饮了数杯,面色微红,眼角带笑,看着李起年与沈氏向宾客一一敬酒,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栽培的小树终于枝叶葳蕤,开花结果。
秦斯礼举杯坐至她身旁,轻声调笑:“你这一脸欢欣模样,知道的是把他当儿子看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失了情人。”
徐圭言一噎,偏头睨他一眼:“你怎不去说我像个老母鸡看着崽子成亲?”
秦斯礼笑而不答,只侧身斟酒给她,目光落在她眼底醉意未消的微光上,忽而正色:“你今日倒格外开心。”
“自然开心。”徐圭言执杯,轻轻转动着杯中酒液,“他这一程不容易,若能安稳成家……不枉。”
她本想调侃秦斯礼的婚事。
但话到了舌尖,忽觉喉中一涩,那话像是含着酒味的火炭,终于只化作苦涩一饮而尽。
还是随着酒下肚。
夜深人散,桃花坠满衣襟。徐圭言站在回廊下,望着灯影摇曳,只觉心底微微空落,像是送出了什么,又未曾收回。
婚宴过后,众人便准备启程回京。
箱笼已整理得差不多,只剩最后几件零散的小物尚未入囊。
她本不惯如此琐事,可也知这趟回京怕是诸事艰难,凡事都要准备妥帖,不然临时添乱,怕叫人看了轻视。
她坐在榻边,将一只小木盒包进棉布,再层层叠好。一根白绸从指尖滑落,她伸手去捡,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
这回重逢,秦斯礼不似从前那般拘谨,果然是官位愈大,越不拘小节——他来她宅子,从不打招呼,像是自己家后院一般,随意进出。
看到来人,徐圭言皱着眉,“劳烦郎君下次敲门,让丫鬟传唤。”
秦斯礼丝毫不在乎她的抱怨,懒洋洋地坐在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也不理会徐圭言的问话。
自然,徐圭言也不在这事儿上浪费时间,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准备跟着他的车走,还是我的车?”
片刻后,秦斯礼轻声发问。
徐圭言没抬头,只将绸带抹平了些,继续将衣物叠整放入行囊。
这回轮到她忽视他的话。
秦斯礼站起身,一步步走近,站在她案侧,语气低沉:“跟着我的车走,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她动作微顿,终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澄澈,淡淡的,像是秋水映霜——带着一点疲惫,一点寂静。
她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