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布喇老脸一僵,支支吾吾地抓过桌上的白色棉布,试图遮挡住脸上刚涂过药的伤口,“没、没打架。”
“没打架,那就是被人打了。”
“胡说,我这个体魄,怎么可能被人打?”
赫舍里夫人看他还有精力同自己吵嘴,一颗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而后眯起眼睛,威胁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若是不肯告诉我,我明儿就递帖子入宫去问皇后娘娘。”
噶布喇一听她这幅不肯罢休的语气就想叹气,“皇后娘娘如今还在病中,你怎么舍得她为了我的事情平白增添烦忧?”
语罢,他迟疑半晌,选择了如实相告,“也没什么,就是上朝的时候,有几个家伙当着皇上的面大放厥词,我一个没忍住,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提起这事,他的心中仍有怒火,干脆把御门听政时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说了一遍。
当赫舍里夫人听到由他复述的,那位陈姓官员所言——“嫡公主再尊贵也是女子,不可与阿哥并肩,否则容易滋长其野心,将来可能有牝鸡司晨之祸”这句话时,她脸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噶布喇连忙扶住她,口中安慰:“福晋别怕,皇上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狠狠地斥责了他。”
可赫舍里夫人哪里能不怕?她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手指死死地抓住噶布喇的袖子:“然、然后呢?”
然后噶布喇脑袋一蒙,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索额图以及族中几个兄弟见状,想也不想地迅速跟上,或拿拳砸,或用脚踢。
一开始心中还有些隐隐的不安,待到时间长了,久久没有听见皇上出言呵斥,他们也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打起人来更加肆无忌惮,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又闹了一会儿,与那陈姓官员勾结的其他几人忍不住加入其中,群殴变成了对打,战场范围迅速扩大,很快把一旁老神在在看热闹的官员也全部卷了进去。
等到赶来的侍卫将他们一层一层分开,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而皇上的声音比寒冬还冷,“打完了?”
在场所有人立即下跪认错,唯独一开始被打的那个陈姓官员,仍在坚持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社稷着想,为了大清安定,百姓安宁……
孰料他还没说完,闻讯赶来的老祖宗匆匆截过他的话头,“大清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实乃社稷之福。”
众臣还来不及目瞪口呆,老祖宗下一句话便出来了,“不过你既这样忠心,也得有你一处用武之地不是?这样,南边还乱着,不如给你一匹好马,三个月内,将那吴三桂的人头取回,你可能做到?”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寂静无声。
不止那陈姓官员,就连噶布喇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索额图这小子头脑足够灵活,动作一向比旁人都快,别人还在思索老祖宗这话的用意,他已经五体投地,态度十分虔诚地高声大喊:“老祖宗英明!”
说完,不忘偷偷伸手拉住他的朝服下摆,使劲拽了拽,噶布喇得他提示,下意识跟着跪俯在地,大喊:“老祖宗英明!”
“老祖宗英明!”其他官员也跟着跪倒一片,只留那陈姓官员立在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很快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听完噶布喇的转述,赫舍里夫人慢慢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倏地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那你殿前失仪这事儿……”
噶布喇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不止我一人殿前失仪,皇上还能让我们全部去挨板子吗?”况且他们只是干了皇上想干又不能干的事情而已。
并且,若真打了所有人的板子,明日只怕无人能去上朝。
噶布喇淡淡地说:“皇上只罚了我们一个月的俸禄。”
但那些都是小钱,莫说一个月,就算是一年的俸禄被罚,噶布喇都不带一丝心疼的。
赫舍里夫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噶布喇说:“那就好,那就好,”顿了顿,她说:“你知道么,今儿皇后娘娘寻我入宫,也是为了这件事。”
噶布喇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表情微微严肃几分,问她:“那皇后娘娘可有说要我们怎么做?”
赫舍里夫人凑近过去,附在他的耳边,同时声音压得极低:“皇后娘娘说,让我们在宫外,想办法制造一场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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