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神情登时无措起来,一只手要收不收地悬在布兜边上一只手连连摆动:“不不不,不是啥好东西,卖不几个钱,你别嫌弃,我让我侄子找人弄了个锦旗,还没弄好……”
“别弄锦旗,我不要,”莫何语气一瞬变得严肃,“送来我也不收,赶紧给您侄子打电话退掉。”
“我、我……”老人咽了口唾沫:“就是点心意,老伴儿住院你帮了那么多,我真是无以为报……”
莫何无声叹了口气,说话语气仍旧严肃:“锦旗,我绝对不收,您赶紧打电话退掉,退不了让商家联系我。黄瓜我收下了,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无论送什么我一概不收。”
老人听到这儿表情终于松快了点:“哎,哎,给你添麻烦了。”
“去病房吧,社会筹款和补助的钱最近应该会到账,您注意余额变化。”
“好嘞,好嘞,太感谢你了大夫。”
莫何摆摆手示意没事,沉甸甸的一兜黄瓜放到里侧桌下,让继续叫号。
下一位就诊人没立刻进来,语音播报重复叫号的时间,实习生犹犹豫豫还是没忍住开口:“老师,为什么不收锦旗啊?”
他来之后碰见过一次收锦旗的场面,主任和主治医生都乐呵呵去和家属拿着锦旗合影,还记得说医生和科室评优都能用上。刚才莫何那么严肃地拒绝,他差点以为有什么规定不让收,缓了缓才反应过来不会有这种规定。
莫何说:“他是16床家属。”
实习生跟着每天查房,对各个病床的患者有印象,16床是位七十多岁的奶奶。
“她是出血性脑卒中引起的继发性癫痫,”实习生对上莫何没什么波动的视线,不太确定地找补,“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没记错,不过莫何要说的不是病情。
“老两口子女去世,靠低保生活,女老人哮喘,男老人糖尿病,靠亲戚接济维持吃药看病,现在来住院顿顿吃馒头配自家腌的酱咸菜,因为公交免费,宁愿转三四趟换乘,一面锦旗可能够他们吃半个月。”
实习生不自觉张张嘴,消化了会儿说:“我以后每天给他们买点饭吧,营养跟不上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莫何没说行不行:“下班把黄瓜带回科里分了吧,给我留一根。”
“好的好的。”
下一位就诊人进来前的时间,莫何说:“很多患者经济情况困难到难以想象,有的人不在乎一千两千,有的人看重一元两元,看诊开药多问一句没坏处。”
就诊人推门进来,实习生知道隔着电脑莫何看不见,仍旧重重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老师。”
临近下班才接到叶徐行的电话,莫何问:“这么晚?”
“可能是我约得晚号靠后,还有些迟到和出报告复查的人,”叶徐行说,“医生给开了mri,我现在去缴费。”
“神内诊室向右直走有自助机,”莫何看诊室门被推开,长话短说,“把就诊人姓名发给我,到急诊楼负一层的放射科先别登记,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莫何先给进来的人看诊,看完示意实习生稍等,联系放射科后给叶徐行发了条语音:“约了明天上午,你去窗口登记吧。”
后面还有不少号,莫何知道叶徐行收到后没再看手机,下班再拿起来才看到【谢谢,麻烦了】之后隔了会儿又发过来一条——
【你几点下班?】
莫何不自觉嘴角上扬,打字回复:【现在】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