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严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为父有事便先走了。”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复又回首看向仍跪在地面的裴淮,身姿端正,脊背挺直,面向他离去的方向恭敬垂首。
他眯了眯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裴严走后,裴淮才缓缓站直身子,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只是那双狭长眼眸又深邃了几分,就如同一汪漆黑的幽潭,叫人难以琢磨也无法窥探。
沐浴一番后,已将近正午。他坐在案几前,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一块玉,此玉有多处破损,质地也较为粗糙。裴淮的目光落在上面,许久未能移开。
直到屋外陈万禀报称裴棠依来了,他才收起掌心的玉。
听到一阵轻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裴淮抬首,面容柔和,“怎么过来了?”
这几日二人虽不是常伴在一起,但裴棠依在照顾苏芙以外的闲暇时光都会过来陪伴他,今日送她回去后,他特意嘱咐过让她多休息,不曾料到没过多久她便过来了。
裴棠依看了一眼身侧默然垂首的陈万,以及一脸坦然的裴淮,道:“我是来提醒哥哥上药的,我就知道哥哥回来一定会忘记的。”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药瓶,递到了一旁陈万的手中,“此药与我娘亲所用之药是一样的,效果甚佳,麻烦你为哥哥上药了。”
陈万满脸堆笑,接过裴棠依手中的药瓶,“您言重了,能侍奉您和大少爷是奴的幸事。”
他双手捧着药瓶,珍重万分,只是还未走到裴淮身旁,就听得裴淮声音淡淡道:“陈万做事毛躁,让他来还不如我自己。”
陈万:“……?”
“那我去外面唤周千进来?”裴棠依迟疑道。
裴淮道:“他今日告假了。”
“那……”裴棠依瞥眼一旁僵硬立着的陈万,有些犹豫道:“那我帮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淮打断,“你既勉强便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那伤口在他的后背处,自己怎能方便上药呢?
裴棠依顾不上尴尬,连忙道:“我不勉强的,先前不是也……”
陈万低下头,将药瓶放到案几上,福至心灵般默默退了出去。
裴棠依见外人离去,内心的赧然也消散了几分。实则也没有什么好羞涩的,裴淮是她的哥哥,她帮哥哥上药,是很正常之事。
更何况,在祠堂时不也是帮他上过一回?
二人移到了窗边的软榻上,裴淮半褪下外裳,露出伤口痕迹已有几分消退的后背。
裴棠依用指尖沾了些药粉,缓慢覆到他的后背处。
前几日在祠堂,光线昏暗尚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窗外阳光正好,洒落进来的明媚阳光将室内的一切都照得极为清楚。
她不仅能看清裴淮背后的伤口,更能看清他紧实的后背,遒劲的腰身,以及几道陈年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