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本的最后有一页简单的作者介绍,附带一张简单的照片。
那照片拍得非常随意,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红格子上衣,怀里抱着只漂亮的长毛鸳鸯眼白猫,她是乌黑的短发,笑起来嘴角出现两个梨涡,大大的眼睛弯起,有种小动物般的狡黠。
她像是女孩子们爱看的童话书里,住着蘑菇屋、会用魔杖施展魔法的那种年轻女巫。
这的确是亚洲的面孔,哪国人呢?
社长看向剩下的作者介绍,非常简略的几行大字,英文字体舒展漂亮,末尾是一中文一英文的印刷签名——闻、慈——他辨认出那两个笔画繁复的字。
华夏?!
他再看国籍,果然,是华夏,是来自华夏的画家呢。
社长没想到,刚刚开放没多久的华夏市场里,居然能卖出一本如此符合国际市场的绘本,它甚至卖到了遥远的大不列颠,再看末尾介绍,甚至还卖到了意国和高卢呢!
真是厉害啊,社长觉得,哪怕是岛国孩子,也会喜欢这本绘本的。
最后一页没有地址、邮箱之类的东西,社长想联系这个叫“闻慈”的人,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他买下这本绘本,然后去联系了一位自己认识的捷尔斯出版社的经理。
再之后,他发现自己不得不联系华夏外贸部——其他出版社一直都如此联系。
闻慈听着这些周折,自己都觉得很麻烦了,但还好社长没有觉得这非常麻烦。
他仍然坚持,最后百转千回地找到了闻慈,于是就有了两人的这通电话。
社长给出了一个符合市场的版权引进价格,闻慈也就答应了,由于两国的距离较近,中间的联系也比和其他出版社沟通要方便——起码他们没有跨越几个时区的白天夜晚。
手握自己响当当的成绩,闻慈再次开始思索,将《小龙历险记》在国内出版的事情。
现在已经快到十二月了,她这几个月十分忙,自打被之前那个出版社气过一通后,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除了学校的事情,还有全国美展的事情,提名评比已经结束了,她的《午门》进入了最终提名,但具体能不能得奖,还要等明年展览的终评。
因为这事,闻慈最近莫名其妙收到很多信件。
国内其他美术学院的学生、非学院的在野画家,甚至同学校的一些学生,也给她写了信,她这个名字目前在美术界是稍有点名气的,不用费劲打听,就知道她在哪里。
首都美术学院?嗯,她就在那儿上学,那就往那儿寄吧。
除了褒赞她有开创之风、现实主义的一部分信,也有不少骂声,时代的变革总是两股甚至多股力量纠缠抗争的,闻慈这个紧跟着螺旋跑到前头的人,自然也承担了许多非议。
她倒不在乎那些骂声,有美术报来采访时,她还开玩笑说:“写信给我费了不少邮费墨水吧,大家的鼓励我收到了,反对也收到了,我会朝着我理想的路头也不回地去的。”
他人的反对,不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哪怕一颗小石子儿。
闻慈把国内有可能答应的出版社再三考虑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在首都找。
因为她实在没有时间跑其他省市,而如果不盯着印刷美术的话,她又实在放不下心。国内毕竟没有出绘本的先例,她怕没有自己盯着的话,最终会变成不伦不类。
那别说给孩子们看了,她都觉得可能变成自己的黑历史。
闻慈再三挑选,最后选择了一家首都城西的少年出版社。
现在国内基本上没有儿童出版社,因为专门为儿童创作这个概念是近些年来才有的,在更早以前,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孩子,所有人都经受和成年一样的教育,看《大学》《中庸》,学《论语》。
作家主要为成人写作,而少有为真正的孩子写作,他们的这方面需求是被漠视的。
闻慈私以为,这也是国内绘本行业在几十年后仍没有发展起来的很重要一个原因。
所有家长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孩子、教育孩子,但实际上并不怎么真正重视他们的心灵和精神发展,让他们受教育是为了往后在社会立足,从拥有好的成绩到拥有好的工作。
至于其他的呢?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