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的膝盖碰上。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却似乎有一些暧昧的泡泡在目光之间鼓胀漂浮。
直到“啪”的一声,一只泡泡碎掉。
徐截云身体前倾,抱住闻慈,像要把她克制地按进自己身体里,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热烈的情绪在两具身体之间流淌,却是宁静无声的。
最后,是闻慈先开了口。
她勾着徐截云后脖颈,伸手揉他剪到扎手的短发,“疼不疼?”
徐截云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问他手上疼不疼。
“有点,”他说,更紧地抱住他。
“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闻慈想拉开他,但过了好一会儿,徐截云才松开,他上身也穿了外套,抓着衣领,迟疑,“有点吓人。”
闻慈一下子竖起眉毛,“多严重!”
她摘下徐截云的两只手,对方乖乖的,任由她剥下自己的外套,还没看到被背心遮住的位置,闻慈先看到他的右胳膊,上臂多了她巴掌心那么大的一块儿伤疤。
扭曲狰狞的伤痕,尚未褪色的红。
烫伤。
闻慈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她心疼地看着那块烫伤,声音都轻了,“怎么弄的啊?”她想起自己刚才还用力地抱了他,不知道压没压到伤口,顿时一阵后退。
“遇到爆炸,不小心烫到的,”徐截云反而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闻慈不信,她抓着他衣领拉扯,“你肯定还有别的伤,不然不至于不敢给我看。”
闻慈猜得没错。
被背心遮掩住的那大片区域里,接近心脏的位置,多出一个破碎狰狞的圆环,看到它,她几乎能想象出,高速的子弹是如何钻进这里的血肉,并在人类的身体中炸开。
第178章队长枪伤已经长合,但那里的肉还是新……
枪伤已经长合,但那里的肉还是新生的粉红色,像一道突兀的瘢痕。
“没事,真的,”徐截云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把轻轻发抖的人拥进怀里。
当带着火药气味的子弹旋转着射入胸腔,血肉迸溅,那会儿的徐截云没怎么害怕,第一念头是,真可惜,现在不在首都——他所爱的人都在那里。
几千公里外的首都,在港城看着天空都辨不清方向,躺在泥水里时,他想的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爷爷、父母,还有……闻慈。
他们和好后还没见过几面,她要是知道他死了,肯定会哭鼻子吧?
直到下了手术台,徐截云才觉得,他很幸运。
没死。
那颗子弹打断他一根肋骨,但断裂的尖锐骨茬并没有扎破心脏或肺,他清醒后,哭得眼睛都肿了的葛小虎说,那个医生不停说着什么“上帝保佑”,说他简直是一个奇迹。
是的,奇迹,他还能躺在飞机上回到首都。
胸口传来一点温热,湿漉漉,向下流淌,像一条蜿蜒的河流,那是怀里人的眼泪。
徐截云没有说话,轻轻拍着闻慈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仰起脸来,水洗过的眼睛泛着红,褐色的瞳仁清澈见底,还和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像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