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才俊自顾自坐了下来,四人桌位,正好还有一个空凳子,他弹了弹袖子上莫须有的灰尘,笑道:“我看过你们之前的作品,都不错,都是些有天赋的年轻人嘛。”
他老神在在的说着,仿佛是长辈对晚辈说话那样轻松,眼里的嫉妒和憎恶却掩藏不住。
丞闻一听他说话的语调就恶心:“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才俊耸了耸肩:“我不是正在说吗?别急,别急——”他又笑了一声,那种指甲挠黑板一样让人骨头缝发酸的笑。
他瞥了眼丞闻碗里三分钱一碗的鸡蛋汤。每所大学食堂都有,他轻飘飘道:“我查过你,父亲是给木家具上漆画画的工人,妈妈是养蚕厂的女工,家里条件嘛——就那样儿。是吧?”
他的语气听着刺耳极了。
丞闻从来没觉得自己家里差,但郑才俊的语气却仿佛是这样的,他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郑才俊忽然笑道:“你这样子,能过全国美展的初评可不容易啊。”
他“啧”了一声,声音忽然放低了一些:“园林嘛,全国哪儿都有,多的是,没什么稀罕的。就算——就算我那幅和你画的差不多,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巧合呢?要我说,总揪着这事儿没意思,别再影响你自己!”他抬抬下巴,仿佛还是为丞闻好。
丞闻满脸的匪夷所思,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颊顿时气红了。
“你威胁我?!”
郑才俊又“啧”了一声,耸耸肩,“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威胁?我这不是在劝告你吗?”
“牙里有菜就去剔,别啧啧啧的,你以为你谁啊?”闻慈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这个姓郑的有病。他以为自己是省长吗?这是威逼还是利诱?
郑才俊瞥了眼她,很不屑:“你妈没教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
他查过了闻慈的资料,小时候就父母双亡了。
闻慈:“???”
这回轮到她要撸起袖子破口大骂了。
丞闻气得脸红脖子粗,闻慈也瞪着眼睛像要拍桌子,乌海青听得非常不适,他用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打人,不然为了这种人白挨一个处分,那真是冤枉!
他一手拉住一个人,斜睨着郑才俊:“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耀武扬威,不承认抄袭的?”
郑才俊笑而不语,看得人像生吞了一只蟑螂,浑身上下犯恶心。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打他!”丞闻大叫道。
食堂窗口里的打饭大姨们纷纷看了过来,他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个大姨拎着锅铲急匆匆走过来:“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大姨盯住了郑才俊,其他三个她都认识,就他面生。
郑才俊笑道:“我是来找朋友们说话的。”
“呸!”丞闻恨不得一口唾沫吐他脸上,他在乌海青的胳膊肘后边跳着试图冲出去,同时大叫道:“谁是他朋友!他这个无耻小人!他抄袭我的作品还死不悔改!”
郑才俊下意识想啧一声,想起那句牙缝里的菜,又忍住了:“都说了,误会。”
他的样子完全是有恃无恐。
郑才俊今天特意来了一趟,好像就是为了下战书,等他走后,丞闻饭也吃不下去了。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呆坐了几分钟,最后猛地抬起头,愤恨道:“我今天就要写稿子,上报纸举报他!”他甚至都没移动,直接从包里抽出一个本子,低头就写。
闻慈看到他快得几乎要出残影的笔迹,跟他传授自己的心得。
丞闻以前从来没写过举报信,他按照闻慈说的必须强调的部分,写出一封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