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进来。”
得了应允,石竹屏息将门缓缓推开,他先放轻步子迈入房中,而后使眼色让那郎中跟着进来。
寝屋里,季濉穿着亵衣,半数头发用发带梳着马尾,阴沉沉地坐在榻沿。
石竹正要开口让郎中请脉,却冷不丁被丢来一句:“这两日,教坊司里什么动静?”
平日里,石竹时不时也会派人去盯一盯教坊司,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瞧一瞧罢了。林府已倒塌,林云峰为人清高,生前并不曾有什么交好之人,加之如今京城的兵防都在季濉手里,是以,他们从不担忧林臻一介女子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风浪。
两日前,季濉又在上林苑落了那样一番话,石竹自然没想起再派人去教坊司瞧,猛地被这样一问,他也怔住了神,半晌才慢吞吞回道:“……属下,不太清楚……”
出乎意料的,季濉并未发火,也未再问话,只站起身向盥洗盆走去,石竹心下舒了一口气,忙上前去伺候季濉梳洗。
石竹踮脚整理着季濉肩处的褶皱,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要往哪里去?属下好去备车。”
季濉垂首理了理袖口,面无表情道:“教坊司。”
说罢,他便拂袖往门外走去了,一旁的郎中被季濉的气势所压,早已瑟缩在门口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濉的黑靴停在了他眼前,他只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头顶,半晌,听见了石竹的声音:“回将军,他是……属下找来给将军请脉的。”
顿了一瞬,石竹慌忙补充道:“属下这便让他离开。”
石竹匆匆从房里跟出来,将郎中推搡着往院外送,却蓦然听得季濉扔来一句:“将他一并带上。”
坐在马车里的季濉,倚靠在车厢上,单手扶额剑眉微蹙。
林臻那般倨傲之人,从不肯将自己的脆弱显露出人前,他承认,那一刻,他心底确实是痛快的,但那种痛快转瞬即逝,最后余下的只有莫名的烦闷与躁郁。
这两天里,季濉心中的怒火早已消散的所剩无几,站在教坊司偏屋门前时,他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径自推门而入,却是示意石竹前去叩门。
那郎中稀里糊涂地跟着来到教坊司里,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药箱,听着阵阵叩门声,里头却寂静无声,饶是不明就里的他,也在心底感应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石竹渐渐皱起眉,手下叩门的声音也不由得愈加急促起来。
半晌,他待要向里头喊一声时,季濉大步走上前来,逼得他忙退去一旁。
“嘭”地一声,季濉利落地拍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林臻住的这所偏屋虽又小又破旧,却一向都十分齐整,而眼下,靠近门处的箱笼大开着,里头只凌乱散落着数件教坊司女乐的衣裳,林臻从林府穿过来的衣裳,竟是一件都不剩了。
一个惊人的念头从季濉脑海中闪过,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拳攥的发白,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磨出:“人呢?”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