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开口道:“玥儿,这是新的,我不曾穿过。”
林玥瞥见他身上单薄的外衣,心下却更为恼怒,她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一个弱者的怜悯。
她嫌恶地掀开身上的斗篷,任由它散落在地。
林玥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虽然并不因白策而起,但她还是冲着他道:“你以为你做这些事我便会原谅你,甚至感激你吗?”
“这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白策沉默不语,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有些不知所措。
林玥继续道:“你究竟是怎么知晓我在祁州的,又是如何跟去的?”
林玥的问话原本就只是在宣泄心中的不快,并不是真想听见他的回答,白策却认真地一一道来:“京城季将军大婚,满城皆知,大婚不久后便携侧夫人往前宜州支援永安侯,这些消息不必费力打听便可知晓。”
“我自幼听觉灵敏异于常人,带足银两,多多问询,一路尚算顺畅。”
白策所言并不算过分夸大,他的确听觉超群,凡是有人烟之地,他总能有法子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完成自己想要完成之事。
只是隐去了到达宜州之后的一节。
季濉是秘密前往祁州的,白策自然无从知晓,是以心急如焚,人一旦着了急,便会乱了阵脚,因而被贼人盯上,强行抢夺走了他身上全部盘缠并将他丢弃在荒山野地里,四下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他一度以为自己此生再无见到林玥的机会。
可就像他天生听觉敏锐,上天似乎总是厚待于他,不但让他侥幸存活下来,还阴差阳错地流落到祁州,竟让他再次遇见了林玥。
也因如此,他才会那般落魄不堪地出现在她面前。
白策说得过于云淡风轻,是以没能让林玥心里激起一丝涟漪与动容,从前她也曾敬佩过这个男人,感叹他双目失明却不仅能生活自理,还精通药理,是小镇上出了名的郎中。
可如今他将这些超于常人的能力都用来纠缠她,像个幽灵一样围绕在她身边,似乎偏要向她提醒那些她想要忘记的不堪的事情,这足以令她厌烦至极。
她气极反笑,开口讥讽道:“她将你当作一块心头肉,竟也舍得让你只身前往宜州?”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此刻却沉默起来。
就在林玥打算结束这场索然无味的言谈,起身准备离开之际,白策忽而低声道:“我娘也不在了。”
经白策出手治疗,季濉的伤势景况愈来愈好,因而被奉为座上宾,一应穿戴用度比林玥还要强些。
此时他已不是林玥刚见到他时,衣衫褴褛落魄不堪的模样了。
一身暮山紫直掇齐整地穿在身上,即便林玥并未用心回忆,却也记得在小镇上,他即使穿着粗布麻衣,却也从来都是洁净整齐的,还会有一丝淡淡的草药香气。
他腰间墨色革带镶着莹润玉扣,遮在双眼上的白绫在风中轻轻漂浮。
说话间微微转头,恰巧面朝向了方才林玥为父亲烧纸钱的位置,仿佛他在注视着那里一般。
白策的回答让她甚是惊愕,不禁低喃道:“她……”
“那日天色不佳,她却不听劝阻,执意去山中采药,便出了意外。”
白策依旧淡淡地说着,但林玥却无法再无动于衷,那婆子虽可憎可恨,却是他的生身母亲,只身一人将双目失明的他拉扯长大。
但她到底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末了只道:“如今除了你我,已再无人知晓从前之事。”
“我会忘记,你也忘了罢。”
话罢,她便从白策身边经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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