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而现在是两点半,天还是黑的。
但他知道自己不止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于是又回头找了块大屏幕看日期……居然过去了两天。
时间把人从焦躁漂浮中拽回了现实,陈末野找了张椅子坐下,才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疲惫地坐在人来人往的一角,漫长的失神后,看到了从人群脱离,快步朝他走来的季荷。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漫长虚无,他好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季荷还是将他带了回去,私人医生在大平层里等着。
可即便如此,陈末野也只睡了两个小时。
他醒来的时候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还有自己扎着点滴的手。
“醒了?”温聿容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和离开前一样轻柔低缓,没有一点改变,“小临只是选择了一条新的路,也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至于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吗?”
陈末野的眉目终于动了一下,他回过头,浅色的眼睛里不带一点情绪的波澜,沙哑的嗓音平静至极:“温聿容,你把祈临送到哪里了?”
“不是我送,是他自己选择的。”温聿容轻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我知道贺迅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你多少对我有些误解,我……”
而陈末野却只是打断了她的话,用同样的语气反问:“你把祈临送到哪去了?”
温聿容精致的五官僵了一下,终于觉察到陈末野话里近乎异常的冷静。
陈末野离开这三天里,她一直在琢磨他离开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陈末野对她的反应虽然冷淡,甚至说是厌恶,但她知道有情绪就代表他们之间相连的东西还是没断的。
他会恨她,是因为还有情绪,还放不下“母亲”。
可是祈临离开之后,陈末野好像平静无声地把那点藕断丝连彻底划断了。
那一眼甚至还有余韵,本能地让温聿容有些生怵,像预感到陈末野平静的反应里酝酿着的某种鱼死网破。
她要的不是这样,她要的是陈末野失控、翻脸、怒不可遏……
暴怒往往代表着一个人的穷途末路,这样她就可以用陈末野的情绪去印证他束手无策,同时摸清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温聿容将那封保证书,那枚指环,还有祈临已经彻底格式化的手机递过去:“小临不想耽误你。”
她表面上温柔,实际上却像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而陈末野却只是一眼没看,干脆利落撕掉了那封保证书。
清脆的纸质破裂声让温聿容一下愣在原地。
陈末野最后一次问她:“你把祈临送到哪里去了?”
“你一定要知道吗?”温聿容看着他,“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又是法治社会,我总不可能害死他。分开对现在的你们是好处,否则他只会一直耽误你,你不懂吗?”
“嗯。”陈末野只是看着她,“他耽不耽误我,我都会一直等他。”
和预期之中背道而驰的反应让女人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一下,她脸上那张虚与委蛇的画皮有点破裂的迹象。
“我不会告诉你的。”温聿容声音沉下,“你只是亲情缺失,这十八年是陈和桥没照顾好你,也是我对你的亏欠疏忽,这点我不否认。但我不相信你是同性恋。”
她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厌恶不加掩饰:“同性恋我在圈子里见得多,你知道他们有多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