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份地位生来不平等,但人的灵魂生来平等,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得到想要的就会笑,失去所爱的就会哭,只要是人,他们的情感都是相似的,身份贵贱、地位高低只是一张面具,面具之下真正影响一个人做决定的是人性。
十八岁那年,陆乙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离开了砚溪巷。
他后来又学会了许多新本事,但那些真正决定他能一路攀登到顶峰的品质已经在这条小巷子里历练出来了。
……
林佩把画册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合上。
一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理解元夕之夜陆洗说的话。
他想赢的是天下这盘棋,而陆洗想要的赢,从来不在棋盘上。
棋盘上的规则乃是圣人书中的礼制,礼制中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日月光辉,却没有教过一个身陷沟渠泥沼之中的人应该如何生长才能见到光,没有人人平等。
对于陆洗而言,哪怕最终输了棋局,从挣脱奴隶身份、打破那道阶层之间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钢铁更坚固的枷锁、走进文辉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获全胜。
*
——“娘!”
迆都城郊,大片蒿草在秋风中起伏。
小径上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阿莲背着破旧的皮囊,牵着弟弟阿真的手,从落日余晖里走来。
“娘!”阿真突然挣开姐姐的手,朝土墙边那个佝偻身影奔去。
他跑得太急,被石块绊了一跤。可十来岁的孩子竟不觉得疼,爬起来又冲向前方。
老妪听到声音,伸出木杖探路。
“娘,我们回来了……”阿莲看见娘亲灰白的发髻散了一半,话未说完,喉头突然哽住。
老妪踉跄着向前摸索,打翻的陶罐在脚边滚了半圈。
一儿一女扑向母亲的怀抱。
“三年了,三年了。”老妪搂着孩子们,眼窝里渗出泪水,“回来就好,我们这个家总算没有散。”
陆洗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老妪似乎感知到什么,抬起头往村口的方向看。
陆洗明知老妪眼盲,仍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营中升起炊烟。
陆洗牵过缰绳,转身往回走。
朔北屯田规模可观,秋收的粮食为数万将士续上了补给。
闻远、董成等人站在营门前,一看见陆洗便停下议论,行礼致意。
闻远道:“陆相,前阵子你因劳累过度而昏厥,好容易醒来,医官让你卧床静养,不宜走动啊。”
陆洗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嗦?”
闻远示意董成也劝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