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之前,陆洗临时给沿途的六十余座城池编了一套简单的法则——军民合治。
他把城中尽半数的奴隶释放为平民,并用武力镇压了奴隶主的反抗。
每城划分十二坊里,一半安排军户定居,实施军屯制度,每丁二十亩地,平时耕种,战时出征;一半安置百姓,每户分配五十亩田地,由他从直隶、河中调来的官员负责教化。
这批官员是平辽总督府直接呈吏部征调而来,全部深得他信任。
同时,他开始筹谋下一步的行动,包括以军带民开采铜、铁矿,建造军民两用的冶署;以战备粮为本发行垦荒券,调整年息,鼓励关内流亡百姓回归故地,拉动人口增长;从直隶、晋北、辽北起差人工修建道路等等举措。
大军班师之日,队伍走出城门。
闻远道:“陆相你看,城中百姓在为我们送行。”
陆洗打马而过。
百姓们挤在大道两侧,有的捧着新蒸的馍馍往士兵手里塞,有的踮起脚尖张望寻找自家儿郎的身影。
一句熟悉的曲调忽然从远处传来。
秋风摇,
吹麦苗。
羊崽回窝咯,
俺家宝儿梦中瞧——
爹爹巡边去,
腰刀挂得高。
等你敲着大红枣,
他就扛着锄头往回跑!
陆洗回头。
一个白发老妪坐在路边唱着乡谣。
那是娘亲曾给他唱过的调子。
陆洗走到老妪面前,发现她的眼睛一片灰白。
“军爷啊。”老妪向前方伸出手,握住他的护臂,“这次能守多久呀?能守到秋后吗?”
陆洗顿了一下,原以为老妪会问他三五十年子孙后辈的事,没想到仅仅只是恳求阜国军队坚持一两年,保证家里把麦子收完。
“阿婆你放心。”陆洗道,“我们会一直守下去,守到荒地长出庄稼,街市挤满南来北往的商队,守到孩子能在学堂念书,守到迤都的灯火亮得让北边的狼群不敢睁眼。”
老妪道:“唉,可惜我的一儿一女都被恶狼虏去乌兰城了,他们命苦,看不到了。”
陆洗笑道:“那我们就打到乌兰城,把恶狼赶出他们的王庭。”
老妪也笑了。
风势渐缓。
大军渐行渐远。
陆洗回想方才一幕,忽有重获新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