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清楚表面文章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此刻他需要一把尖刀刺入草原深处,逼鬼力赤撤回进攻东、西边线的部队——这把尖刀正是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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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直到子时仍未熄灭。
各营将士有的醉卧草堆,有的击节而歌。
闻远道:“今日大家吃饱喝足,之后便是风餐露宿,别嫌辛苦。”
董成爽朗的笑声几里外都听得见。
“老闻,你不在的时候平北都司都是我一人御敌。”董成吹嘘道,“就说朝贺那次,居庸关和龙门卫两头闸门一关,我领着八千人把十万鞑靼大军打得屁滚尿流,再说建宣府大营的时候,刑部尧大人亲自来查实情,还不是被我堵在门口进都进不来。”
副将哄笑。
——“十万鞑靼大军那不是吴清川绕后突袭榆木川逼退的吗,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了?”
——“再说尧尚书来时,如果不是董大将军擅自带兵离营,也不会被他拿到把柄吧?”
“好了,好了。”闻远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放下酒杯,语气似很随和,“明日迟些出发,让大家都睡个好觉,但还是老规矩,午时一刻点名。”
独石口的大风呼啸了一整宿。
次日,午时一刻,中军鸣鼓。
十万大军在谷口集结。
陆洗、宋轶坐在点将台的侧后方。
一个小吏匆忙跑过阵前,衣衫半敞还没系,想偷偷从侧边爬到台上,突然被闻远呵住。
——“午时一刻发令,何人何故迟到?!”
小吏吓得手按幞头:“将,将军,我是宋参议麾下书吏。”
闻远道:“站到旗下听侯处罚。”
宋轶嘶地一声:“闻子渊,我和你无冤无仇,临阵之前你拿我手下的人立威是什么意思?昨夜全军饮酒狂欢,我不信今日就一个人迟到。”
闻远道:“各营报数。”
“锋刃营三万骑——全数到齐!”
“玄武重甲营五万卒——无一空缺!”
“翎羽营两万弩手——箭囊已满!”
“禀将军!辎重营二千车卒均已到齐!”
众将平视前方,气势如雷。
闻远道:“宋参议,军中纪律如铁,十万之众无一迟到。”
宋轶怔住:“你,你们……”
陆洗抬了一下眉毛。
“右相,文官议事迟一两个时辰无甚妨碍,可在战场上只消半刻就能左右胜败。”闻远握住剑柄,转身对陆洗道,“昨夜犒军饮酒,若定今日卯时出发那是我不讲道理,但我定的是午时一刻,平北军十万之众都能到,唯宋参议手下一个小吏不能到,这说不过去。”
陆洗道:“好,按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