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恩道:“张济良,你欺骗我。”
张济良道:“我隐瞒此事是为大人好,既然大人不领情,那就审吧,这里离军营不远,董都司一会儿若是过来问情,还请大人自行应对。”
尧恩不以为然,退下无关人等,此间只留张济良、李良夜、范泉、石文以及他自己五人,吩咐点起火烛,摆上书案纸笔,让张济良审案,范泉监听记录。
铁窗漏进几缕月光,石壁斑驳如印鬼影。
张济良道:“你们为何到县衙闹事,又为何被捕,心中有数吗?”
农民道:“官府想征我们的地,我们没有答应,知县石文急着表功,半夜派人来捣毁农田,我起夜看见,拿着锄头就去反抗……”
石文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本官派的人?有何证据?”
农民道:“你们穿着衙役的衣服,还在田垄之间遗留了几块令牌,令牌在我家中。”
尧恩让李良夜和张济良各派一人同去取证。
约半个时辰,令牌到位,证物俱在。
石文道:“简直胡说八道,县衙的差役当夜都在城中巡逻,令牌也一块不少。”
农民道:“谁知不是你们事后再补上的?”
石文道:“那谁知你不是自己编故事,想让官府在收地的时候多给些抚恤?”
尧恩让所有衙役上交令牌。
却是这时,几个衙役支支吾吾涨红了脸。
一个衙役喘着气道:“不好了,大人,小的令牌……不,不见了。”
另一个低下头,把腰带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
石文这时才慌张起来。
张济良道:“不要吵了,大胆刁民,就算衙役执法有不当之处,可你们明明看到是官差,却为何还要拿锄头去反抗,这叫什么罪,你们知道吗?这是犯上,罪加一等。”
农民瞠目结舌。
一问,一答,人声如穿石的水滴在狱中传响。
一个时辰后,案情审理完毕,纸上留满字迹。
双方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依律,闹事农民治殴本属长官之罪,判杖刑五十或赎银五十钱,徒一年,衙役治执法不当,遗失令牌,判革去官职,笞刑三十,罚银三十钱。
“这第一件事算是清楚了。”尧恩带众人回到县衙大堂,坐下道,“现在审第二件事,宣德县知县石文挪用工部钱款建造军营。”
石文被摘去乌纱,押跪在地。
尧恩道:“石文,宣德小县在两个月内支五十万两银固然不合理,但这事不会是你一人的责任,只要你把真账本交出来,说明这五十万两实际用于何处,签字画押,你的性命兴许还能保住,可如果冥顽不化,还想着替上司担责,那恐怕你全家都要受此牵累。”
石文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张济良道:“尚书大人,请你不要再逼问,都说了,这账归董都司管。”
尧恩道:“好啊,那今晚谁也不要睡觉,我们现在就去平北都司。”
——“倒是不必去了!董某来了!”
县衙门前传来如雷鸣般的脚步声,窗户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