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个知县怎么想的,这趟拨的钱还不够吗,就算他要截一道,也不该干出这事。”张济良叹了口气,“再说范泉那人,一心想得刑部器重,恐怕不会轻易听我们的。”
董成道:“世间哪有真正的刚正不阿?他想要升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着陆相把迁都这事给太后办成,如若现在他捅了娄子,坏了北防大计,那他的前程也就彻底完了。”
张济良点了点头,心中依旧不安。他知道,范泉是提刑按察使司,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员的违法行为,若是范泉执意上报,刑部必然会派人下来查办,到时候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来,低声在董成耳边说了几句。
董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张济良察觉到不对劲:“怎么?”
董成咬牙说道:“范泉刚刚去了县衙,说是要查账簿。”
张济良的脸色也变了:“不是说打好招呼了吗?”
董成摇了摇头:“不清楚,当务之急是阻止他把我们擅造军营的事情捅到刑部去。”
张济良起身:“你先不要出面,我去。”
董成道:“好,我量他也没那个胆,有什么你就推到我的头上。”
*
平北按察使范泉此时正坐在宣德县大堂之上。
他的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县衙的公文册簿内容完整,格式正确,一时查不出破绽。
知县石文垂首站在堂下,细声提醒道:“范大人,下官真的没有派人去毁百姓的田地,那是他们自己干的,无非是想让官府多给点抚恤,那给就是了,真正要紧的是朝廷大计。”
县衙外面围着不少呼吁放人的百姓。
范泉擦了擦汗,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布衣男子。
男子咳嗽一声。
范泉手里的笔应声掉落。
原来他身后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到此的二品刑部尚书尧恩。
尧恩从平北府过来,亲眼看到了三座正在建造中的军营、十几艘运送粮饷的漕船、千余名工人以及不计其数运送辎重的马车。
紧接着,他又看到田边百姓闹事。
察觉事情紧迫,尧恩找到提刑按察使司,对主官范泉亮明身份。
范泉看到“刑部尚书”四字令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迎道:“尚书大人,下官……”
尧恩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直言道:“范泉,这里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戴罪立功还来得及,速带我去县衙查账取证。”
范泉一夜白了发。
他知道知县石文是布政使张济良的人,张济良是右丞相陆洗的人,而陆洗又是太后的人,层层关系堆叠,就算他催得再紧,石文也未必会听话。
果不其然,当他带着微服的尧恩连夜赶到县衙,看到的只有一本事先准备好的假账。
“石文,郊外那么多营地、漕船、军械,你难道真当本官是瞎子聋子吗?再看看你这账册,宣德小小一个县,怎会在两个月内花费五十万两银加固河堤?”范泉拍案斥道,“分明是你僭越职权,擅自营造,现在手下人办事不力惹百姓闹事,你还要狡辩抵赖,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