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嫣和董颢此时都在殿内。
朱昱修道:“林相,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佩道:“昨夜大祀坛钟楼起火,殃及附近民房,共八十人遇难,工部和户部已经拨款赈济,州县今早清理出官道,待钦天监占卜得上天昭示,圣驾可按原计划北迁。”
朱昱修道:“朕听闻郡伯渠公等二三十人在馆驿等了一夜,说钟楼起火是不祥之兆。”
林佩道:“臣已经把他们打发回去,事情不能像他们那样考虑,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说成不祥之兆,一个月的路程怕是一年都走不完。”
听到君臣之间的这番对话,董嫣两次想要张口又都把话咽了下去。
董颢道:“陛下,臣以为钟楼起火的原因还需要仔细调查,州县官员说天空劈下一道雷电,可是臣等当时离得并不远,也未曾看见有什么雷电,或许是人为也未可知。”
朱昱修道:“林相你觉得呢?”
林佩道:“董尚书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臣以为不可取。”
朱昱修道:“为何?”
林佩道:“臣打一个比方,假如火是因为某个奴婢不慎打翻灯台而起,似这样的情况当算天意还是人为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人为,左不过也是一种天意。”
董嫣笑了一下:“遇着大事还是林相知道拿捏轻重。”
董颢向后退去,不再追究起火原因。
林佩对钦天监监正道:“问天。”
监正身着玄色祭服,头戴七星冠,手持青铜罗盘,缓步登上祭坛。他把龟甲放在火焰之中炙烤,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翩跹作舞,待龟甲表面变色再取出浸入清水中。
“嗤”的一声,龟甲呈现裂纹。
——“天机显!”
“如何?”朱昱修问道,“这一卦是凶是吉?”
林佩道:“‘火焚旧木,新枝向阳’,臣以为是大吉之兆。”
监正有些惊讶地看向林佩。
林佩继续说道:“木乃少阳,火乃老阳,金曰从革,钟楼的这场火由木而生,又将金钟炼化,也是上天昭示天子从少年长为成人,即将主持天下之变革。”
监正连忙附议:“陛下,臣认同林相。”
朱昱修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凶兆,迁都按原定计划进行。”
林佩道:“臣等遵旨。”
祭坛青烟消散。
董嫣让宫女扶着自己起身:“林相,依你看,要不要请杜尚书也来参详一下天意?”
林佩道:“杜尚书现不在馆驿。”
董嫣道:“哦?那他在哪儿?”
林佩回道:“杜尚书听闻乡民受难,心痛不已,连夜呼吁金陵各大世家捐钱,眼下是带着银子救灾去了。渠公等人虽对钟楼起火颇为忧虑,仍不忘济世之义,捐银三千余两;陈郎中家道中落,亦变卖祖传字画凑足五百两。臣以为,金陵旧族心系江南黎庶,此番更以行动安抚民怨,为迁都铺平道路,其心可嘉。”
董嫣点一点头,笑道:“本宫多嘴,林相勿要见怪。”
午时,圣驾按原定计划启程北上,未延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