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法极其细腻,去旧陈新,丝毫不改古画原有的纹路和颜色。
温迎见此,悬着的心逐渐落下。
他不知林佩还有这门手艺。
林佩举止从容,一边洗画,一边问道:“你怎么看万怀?”
温迎盯着画,想了想道:“他并没有真正明白,只按书面去做,恐怕还是低估了阻力。”
林佩道:“他敢说话,是想干事的人,但不止他一个,永熙十四年以后科举入仕的这批官员,现居五品到三品,大多都有这个问题,文章正韵是好手,却不知道推行政令的难处,缺乏实干之能,而今一年之期,一省之地,有李良夜把控着,料他闯了祸也不至于无法弥补,届时再加以训导,等磨平了心气,将来还是堪用的。”
温迎闻言有些感动:“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霉斑去处后,温水一冲,翻过来正面向下揭去白纸,古画便焕然一新。
“这多好。”林佩把沾染霉污的白纸丢进火盆,笑道,“何必叫画师来,弄得人尽皆知。”
他用皂角洗画这事,看似神不知鬼不觉,最终还是传到了对门的那双耳朵里。
晚些时候,夜色已浓。
林佩吹灭灯盏,走出左侧屋,见陆洗坐在大堂等着自己。
第32章赋税(二)
大堂有十几张对称摆放的红木书案。
这种书案造型古朴,雕刻内翻马蹄足,饰梅花镂牙板,极具简约之美。
妞儿躺在其中一张书案上。
昏黄光线下,整团的猫活似个芝麻花生团子。
它斜睨林佩,伸出爪子勾了一勾。
林佩上前去摸。
却还没碰到,猫被它的主人抱走了。
“不给你摸。”陆洗转过身去,“妞儿乖。”
林佩道:“做甚?”
陆洗道:“到手的好处被收走,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林佩闻言,拉过邻桌的椅子,撩起衣摆坐下。
值夜的小吏提着灯笼从廊下走过。
光线由左而右,先照到陆洗微翘的唇角,后扫过林佩漆黑如渊的眼眸。
铜漏滴着水。
林佩道:“到手的好处被收走,你说的是晋北布政使之位。”
陆洗道:“是啊,前年我跟人家好说歹说,许下千般利处,总算说动人家垫资相助,现在呢,和瓦剌互市的成果还没享受几个月,你把人家地盘给换了。”
林佩道:“布政使的任期不得超过六年,是为防止地方势力坐大,又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陆洗道:“可你换谁不好,偏换李良夜上任,不是针对他,行,那就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