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瞬间泛起一丝血红。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揪心。
他看清了周砚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愕然,几乎是立刻,他猛地转过头。
总之,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失控的表情。
但声音里的颤抖和决绝却掩盖不住。
“你背后的伤口再不及时处理,发炎起来是会要人命的!”在这船上什么都没有,只能等死!
周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怔了一下。
那句“要人命”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撑的冷漠外壳。
他看清了齐小川转过去时眼尾那一抹刺目的水光和血红。
那里面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
有愤怒,有恐惧,还有一种……他从未在齐小川眼中见过的——关切。
齐小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强行压抑后的急促,语速飞快地砸向周砚:
“外面有陆青!有严叔!有邱哥!他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少了你周大少爷,他们难道就什么都不会干了?船就要沉了吗?!”
“反而是你!周砚!要再不处理这身伤,真感染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海和天的鬼地方,缺医少药,后面……”
他顿了一下,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又气又恨的诅咒意味,“后面只能给你水葬了!”
水葬?
周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个词从齐小川那气鼓鼓又强装凶狠的语气里蹦出来,再配上他那张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强撑强硬的脸。
竟形成了一种极其怪诞又荒谬的喜感。
周砚看着眼前这个像炸了毛的小兽一样,甚至用“水葬”来威胁他的齐小川。
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陌生的,不合时宜的笑意猝不及防地从他喉间溢了出来。
那声音低沉沙哑,短促得如同一声压抑的闷咳。
却真真切切地——是笑了。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这声低笑像是一个开关。
周砚周身那股骇人的戾气和紧绷的抗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看了齐小川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有未散的错愕,有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然后,在齐小川紧张到几乎窒息的注视下,周砚竟然什么都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