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还要再待一会儿,聊聊天吗?”
乔雾:“聊什么?”
眼前这个名叫“爱德华”的男人对她的好奇显然多过恶意,所以这时候,哪怕孤男寡女相处,她也谈不上害怕。
更何况,既然苏致钦没有跟胸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妹妹搞来搞去,那她在摩尔曼斯克应该能够被保障到最基本的人生安全。
“有人跟你说过红舞鞋的故事吗?”
乔雾愣住。
红舞鞋是一个安徒生的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叫卡伦的少女因为虚荣心作祟,穿着一双永远不会停歇的红舞鞋,直到被人砍下双腿,才得以从舞鞋的诅咒中解脱,彻底获得宁静。
这个故事乔芝瑜在很小的时候跟她讲过,但她总嫌结尾太过恐怖,从不要求妈妈再多讲一遍。
爱德华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嘴里咬着一支新的烟,笑了:“但这里的版本跟欧洲的版本不太一样。”
“看来还没人对你讲过这个故事。”
乔雾下意识皱了皱眉,正琢磨对方似乎话里有话,便听见他被氤氲的烟气泡得暗哑的嗓音,在空寂的走廊里,娓娓而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老国王在各地游历的过程里,遇见了一位美丽的舞者,他将她带回城堡里,送给她最昂贵的珠宝和最精致的锦缎,他给了她取之不尽的财富和随心所欲的权力。
只是对舞者而言,城堡里的金银财富、如云的仆从也远不如舞台前的喝彩和聚光。
于是,舞者向国王陛下请辞。
但老国王实在太喜欢那个舞者了,于是他砍断了她跳舞的双腿,将她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可哪怕如此,舞者却依旧像一只不愿被关在笼子里的雀鸟,向往海阔天空的自由。
直到有一天,她的儿子在生日的时候替她达成了离开的心愿。
舞者死于平安夜,死在她儿子的生日糖果里面。
乔雾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拽住,用力地拽着她的心往下沉,往下沉,不断地往下沉。
五脏六腑里传来的巨大疼痛让她张唇半响,却发现她竟在骤然之间失语。
这是一个俄狄浦斯式的悲剧。
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被不可挣脱的宿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爱德华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依旧在缓慢地诉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舞者的儿子是否从始至终都清楚,他是这场逃脱过程里的帮凶,亦或者,他只是解开锁链的一把工具钥匙,并不知情。”
“只是,从那之后,舞者那可怜的儿子被老国王抛弃,作为对父亲的报复,他同样也抛弃了王国的信仰,他不再相信神灵,也不做祷告。”
“他抛弃了神明,理所当然,也被神明抛弃。”
氤氲缭绕的烟雾后,是一双与苏致钦如出一辙的绿瞳。
乔雾看着爱德华这双令人熟悉的眼睛,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生涩地像是含了一口血水,张唇咬合间,都能尝到血腥的铁锈气。
“然后呢?”
爱德华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她的表情,嗤了一声,像是再次陷入长久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