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校尉!”
走上大街,有迎面而来的熟脸招呼,白氏扯着嘴角僵硬点头。
“欸!今天生意不错?”
“哈哈,托您的福。这是夫人和小公子吧?今日得闲,这是要去何处潇洒?”
“给犬子过生辰,范楼定了一桌。”
“哎哟,好福气。小寿星公,这厢有礼。”
“有礼有礼。”
寒暄不过几句,一家三口迈进酒楼,白氏落座就端起酒杯灌下一大口。
“爹爹……”
孩子想拦,伸出去的手却被母亲按住。
“好好吃你的饭。”
状似平静的语气,分明夹杂着一丝哽咽。
这说不定就是一家三口最后的团圆饭了。
白氏充耳不闻,垂眸盯着酒盏,又是一口混着泪意苦涩的辛辣酒液。
分明坐在正午温暖日光里,眼底却一片灰寂。
他任职禁军,走在街上,相熟之人会笑着称一声‘校尉’。
在邻里街巷中,也曾是出了名的好运道。
祖上出任过禁军统领,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却恰巧被大人物看中,得举荐复起,守天子门。
小小禁军,称不上什么高官厚禄,也是多少年的衣食无忧。从一贫如洗到娶妻生子,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忐忑着庆幸自己的好运道。
如今,这好运道终于到了头。
他当年求助无门醉酒发疯的时候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被大人物看中,不过一句话就让他苦苦支撑却陷入绝境的人生重逢生机。
他抱着禁军甲胄挂上那枚冷冰冰的腰牌时也不会想到,十余年富贵安乐,最后终不过是黄粱大梦。一朝梦醒,付出的代价却痛彻心扉。
当初举荐他复起的大人物,终于想起他这么个随手落下的棋子,要物尽其用。
拒绝?
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这些年的衣食家底,都是占着禁军名头的便宜。
他若还是孤身一人,事到临头,诺诺不应,就算皇亲国戚般高贵的人物,也不能把他如何。
便是心中恼怒,有意报复。最多也不过随便在哪个暗巷,叫他忽而掉了脑袋。
一条贱命,死又何妨?
全作对这些年丰衣足食的报偿,死前享受过,终究是他赚得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