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经生的格外高大威猛,方头大耳,胸前横着一把环首刀,一直在门后戒备,听外面动向,突如其来的门扇,拍的他头都方了两分。
两人都是极度紧绷,看到彼此手中刀光,不假思索便上前迎敌,罗九经上前一步,琢云倏地挺身,燕子抄水般奔到罗九经刀前,一手去夺他的环手刀。
罗九经劈头就是一刀,琢云却撤去手中劲气,一招长蛇入洞穿到他身后,身体往下一蹲,一手擒住他脚踝,在两筋中间凹陷处太溪穴狠命下按。
罗九经吃痛,本能抬脚去踢她,脚刚抬起,琢云便借力往后一提,把他掀翻在地。
“砰”一声重响,罗九经背朝天摔趴在地,干净利落翻身而起,伸手就要去拉门——他人格外高大,又顾忌到主子,难以在这狭小阁子里辗转腾挪,如何比的上琢云头脑灵活,动作行云流水。
手刚搭在门上,屋中就传来清冷声音:“够了。”
罗九经满身劲力在瞬间泄下,收起刀,立在门前,拦住琢云出路。
门内门外成了两个世界,门外喧闹吵闹,杀手虎视眈眈,门内是训练有素的安静,连风声也没有。
燕屹站到琢云身边,和她一起面朝屋内,看屋中情形。
屋中支摘窗紧闭,竹帘放下,阳光经一重重阻碍,褪去一层又一层浮光,仅剩下一层黯淡芯子留在屋中。
窗边立着两个泥雕木塑般的内侍,和屋中落地纱灯无异,在那阴暗的角落中,也站着人,不知深浅,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四方桌正前方,李玄麟坐在太师椅中,人微微前倾,头戴莲花冠,穿件紫色圆领小袖长衫,在他身上看着甚是单寒,两手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在胸前,面如冠玉,眼带幽光,气度冲和,端的风雅从容。
在他下首,刘童满脸惊诧,看少男少女,碎发汗湿了贴在额头上,衣衫滚出褶皱,灰尘、汗水、血迹一样不少,就这么闯了进来。
“开窗。”
李玄麟一声令下,内侍活过来,卷起竹帘,支开上段窗页,热风卷着烈日扑进来,掠过李玄麟发丝:“原来是燕二姑娘,这位我记得是燕家大爷。”
细细灰尘在光线里翻滚如金蟹,琢云和燕屹双双行礼。
刘童一直觑着李玄麟脸色,见他细微变化,眉骨压眼,恐怕是接连被惊扰,心中已经不快,不由想起身告辞,但李玄麟没开口,他不敢轻举妄动。
李玄麟起身——刘童也赶忙起身,退到一旁。
他走到琢云身边,伸手按在她后背上,推她到椅子旁,一只手抽出椅子,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置若罔闻,一只手按在她后脖颈上,压迫她低了头,再用力,按着她坐进椅子里。
琢云坐下后,李玄麟笑看燕屹:“燕家小爷,请坐。”
燕屹目光再度和李玄麟交汇,他年纪比李玄麟小一大截,但豪无畏惧之意,旁若无人落座。
一个男人、一个少年,彼此客气疏离,仿佛有种动物性,才一见面就知道彼此是敌人。
李玄麟坐下,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另外一半还在暗处,取下了佛珠手串,指甲摁在佛珠上,指甲因为用力有一些发白:“劳烦刘府尹出去看看。”
刘童阿谀奉承已到出神入化之境,李、燕二人一个对视,他就感觉气氛剑拔弩张,听李玄麟差遣他出去,如蒙大赦,溜之大吉。
刘童一走,场面更加冷清——他哪怕不说话,一举一动,都是普通人会做出的反应,让其他人有身处人世间之感。
李玄麟含笑道:“你们姐弟俩,看着没有相似之处。”
琢云点头:“他像他的娘,我像我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