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雁惊鸿不同,只见雁惊寒迈步走到揽月殿正中,闻得身后打斗愈激,他也只自顾站定,并未回身看上一眼,好似丝毫不担心十一会败,只施施然道。
一句话出口,双眼轻飘飘瞥向雁惊鸿面上,语气中甚至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来。
雁惊鸿不知在想些什么,自先前起,便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像是被人画上去的一般,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下涌动。
此时听得雁惊寒这话,只见他视线自前方收回,也不知是受雁惊寒此时态度刺激,还是隐约意识到对方对昭影与十一一战的胸有成竹。雁惊寒整了整神色,双目远远掠过揽月殿外,眼见两方人马犹在僵持中,扬铭等人也并未尽占上风,他又是冷笑又是切齿道:“大哥总是如此自视甚高,昭影身为暗堂之主,难不成还赢不下一个暗卫?”
“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雁惊寒根本不屑于与对方争辩,亦懒得与对方争辩。只听他嗤笑一声,反倒顺着雁惊鸿这话道,“难不成你还等着昭影回转再来护你?怎么?你不是一直想亲自将我踩在脚下吗?更何况。。。。。。”
雁惊寒迎着对方视线,缓缓将右手举到眼前,那仿佛是一个杀招将起的动作,又仿佛只是在慢悠悠观摩自己五指,但毫无疑问总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猫戏老鼠一般的睥睨与游刃有余来。
雁惊寒双目沉沉,仿若看穿雁惊鸿心思道,“自我方才开口起,你看昭影可曾回头看上一眼?”
此话出口,只见雁惊鸿霎时一震,双目圆睁,朝向雁惊寒的面孔几下起伏,座椅两侧扶手亦在他掌中捏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而后他垂下头去,突然,只闻一道嗤笑出口,接着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近乎尖利地传遍揽月殿中,雁惊鸿仿若疯了一般,直笑得肩膀往下都抖动起来。
早在先前听得暗随处心积虑,不知多少年前便欲图楼主之位起他便想笑了,此时此刻,雁惊鸿终于再也克制不住。
他虽然查探出了昭影身世,亦同样推测出了李家村被屠之事十有八九乃是暗随为着遮掩所为,但却并不知道有关暗随“反叛”种种。
那么昭影呢?
暗随曾对他精心培养,他虽憎恨暗随,不惜亲手弑父,但他又是什么时候同样同暗随一般,不愿屈居人下,只当一个受人指使的暗卫?
他想,从一开始,自己刻意引诱昭影亲近,自然是因为心中早已存了利用之心。
雁惊鸿并非什么天真之人,也不会蠢笨到真信什么感情承诺,故而自昭影答应合谋的第一天起,他自然也不忘暗自提防。
此后发觉对方果然野心不小,甚至有将他视作傀儡之心,扪心自问,雁惊鸿只觉自己也并不惊讶,毕竟人性本贪,谁让自己武功不济,人人看着他,都觉得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
总归不过虚与委蛇、互相利用,事成之后,再看鹿死谁手。
雁惊鸿自认自己是布局之人,除开对付雁惊寒以为,这一场他与昭影之间的暗局亦是由自己起始。
然而如今再看,假若从一开始,甚至更早之前,早在雁惊寒特命昭影护卫他起,先起利用之心的便不是他而是对方呢?
如此一来,自己所谓的引诱,所有刻意的交好亲近,在昭影眼中,岂不皆是正入骰中,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令人轻视的笑话。
枉费他还曾想过,或许一开始也并非没有真心。
“哈哈哈哈哈。。。。。。”
雁惊寒杀人诛心,冷眼看着雁惊鸿发疯大笑。直到在某一瞬间,他神色一凛,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雁惊鸿突然暴起,右手如电朝他当头袭来。
雁惊鸿虽然看似发疯,但也并非没有理智,否则方才他也不会还记得时刻留心殿外战况。
故而雁惊鸿昨日口中所说的要将雁惊寒踩在脚下,自然也不是全无倚仗,毕竟无论日后如何后患无穷,他前些时日所吸的内力此时此刻的确切切实实存于他体内,由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