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见他望向对方的眼神依稀有些复杂,雁惊寒想了想,而后以一种堪称平淡的声音道:“没想什么,只是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梦?主上梦到了什么?”
大约是隐约猜到雁惊寒所说的梦并非什么美梦,十一几乎是在对方话音落下之时便已紧接着问道。与此同时,一点暖黄的光晕渐渐扩散,是他伸手点燃了床边小几上的油灯。
这点光晕和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将整个屋子的轮廓照明,也让十一得以更清楚地看见自家主上神情。
眼见对方略微皱眉,眼中浮现一点担忧之色,雁惊寒不知想到什么,并未立时开口。
直到过得片刻,方才迎着十一视线,声音不变道:“梦到沈慎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而我未曾发现雁惊鸿与昭影叛变,直到沈慎率众打上门来,才知道揽月楼因为蛊虫之事已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雁惊寒言简意赅,乍一听来,仿佛真的只是在说一个“梦”,只声音中隐约泛着一股淡淡的冷意,他视线不觉投向窗外某个方向,“猝不及防之下,我只能仓促迎敌,而与此同时,也是在这一战中,我才惊觉自己亦已同样身中蛊虫,致使武功全失。。。。。。”
又是三日过去,或许是因着揽月楼已近在眼前,时隔许久,雁惊寒再次梦到了前世之事。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若说他将将重生之时,心中所想的只有复仇以及对雁惊鸿二人的愤恨。那么之后的日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正如他想起前世时脑中不知不觉消失的抽痛一般,雁惊寒突然发现,这些东西已无法再引起他多少心绪起伏。
正如方才在梦中一般,他甚至近乎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几乎是以一种旁观者般的平静目睹雁惊鸿将他关入牢中,一次次折磨逼问。
自然,仇恨与杀意仍然不减,但这于雁惊寒而言,更仿若某种已成定局的事实。正如他一步步解决碧水宫嫁祸一事一般,对于此事,他也同样只需要一步步将之彻底了结,而不足以为其浪费情绪。
与之相反,更为鲜明的,反而是他与十一在前世最后几日中相处的点点滴滴。尽管雁惊寒心如死灰,在当时当刻并未全然意识到其中的可贵,但现在发现,显然也为时未晚。
幸好为时未晚。
“而后雁惊鸿便趁机对我下手,将我囚禁起来意图逼问揽月心法最后两重下落。”
雁惊寒说到这里,想了想,不打算再继续往下,他有意以一个梦境该有的方式结尾。
视线回转却见十一正紧盯着他,眉目间隐隐有痛色浮现,绷紧的面容似在死死压抑着什么:“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一眼看去,竟依稀与前世有些相似。
十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雁惊寒分明说的是梦,但他听在耳中,却只觉心如刀割,仿若身临其境,当真眼睁睁看着对方遭受了这一切一般。
再一转念,他又想到,假若主上不曾提前发现中蛊之事,这一切岂非真的有可能发生?
想到对方真的有可能被害至此,想到雁惊寒有可能武功尽失,任人折磨。。。。。。在这一瞬间,十一不由一阵后怕。与此同时,他心中原本对雁惊鸿二人的愤恨更是难以抑制,几乎恨不能此时此刻便能当场将其千刀万剐。
“之后?没有之后,之后你很快来救我,我便醒了。”
嘴唇上突然传来一点温热触感,还有一点略带轻松的笑意。十一被这点动静吸引,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握在雁惊寒身上的双手正用力收紧,齿关更是一阵绷紧后的酸疼。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