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问了,”希博雅塔的声音控制不住哽咽:“你别死,你别死好不好,我求你了。”
高大的雌虫软倒在地,他跪在布朗尼的轮椅前,像是个虫崽般痛哭流涕。看着膝前颤抖的头颅,布朗尼缓缓伸出手,染血的指尖在触碰前的一瞬间收回,他别开了眼。
七年前,他就该死了。
天边红霞好似泼血,无名指上的红线越发黯淡了,如同布朗尼眼中的魂火,逐渐黯淡,他望着漫天黄沙,七年间让他夜夜难安的疑问又一次占据脑海。
为什么要收手?
是不是很疼吧?
你恨我吗?
“不许死,布朗尼,你不许死!”
希博雅塔的吼声中是藏不住的恐慌,伸手托住布朗尼脱力的身体,口不择言:“你要是敢死,我就杀光所有虫,什么狗屁贵族什么狗屁共和,我会毁了一切,我说到做到!”
布朗尼笑了,清浅的弧度寡淡如白水,费力吐出一句极为笃定的话语——
“你不会。”
天光暗淡。
布朗尼固执地睁眼望着,他的视线透过希博雅塔望向他身后越发透明的红线,在死亡到来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见了七年前于染血风沙中消失的身影。
裴燃……
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布朗尼定定望着虚空中的幻影,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贪恋。
手腕上的红线摇摇欲断,裴燃飘在虚空之中,神情复杂,布朗尼看不见他,他却目睹了布朗尼濒死的全部过程,一如过去的七年,他望着布朗尼一点点走向必死的结局。
一命偿一命。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时兴起的招惹,七天的意乱情迷,生死之战后的七年困囿,他和布朗尼纠纠缠缠十二年了。
一阵风起。
裴燃伸出双手,一如七年前那个染血的拥抱,他抱住了一阵风。
“对不起……”
日日萦绕心头的问题只字未提,化为一声叹息,散在风沙里。
红线倏忽断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裴燃伸出去的手在触碰的一瞬间落了空。
“布朗尼——!!”
希博雅塔的嘶吼声炸响在黄沙之上,通红的双眼映出布朗尼无力垂落的手,扭曲的指骨砸在轮椅上,彻底不动了。
黄沙骤起,裴燃的头顶裂开一道缝。
他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