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所有幼学的孩子都?会上县主的宅邸游玩。
为了给荣安县主撑场面,乾宁帝还特地?设下一处屋舍林立、占地?广阔的皇家园林,作为寿宴的场所,就连餐饮都?是派遣光禄寺的官吏帮忙筹备,还让羽林卫跟着值守燕东园。
一时间?,朝中大臣们都?福至心灵,明白这不过是另一场天家官宴罢了。
他?们收起轻视的心,枕边教妻,淳淳告诫,指点其中利害关系。
贵妇人们回魂,隔天便满都?城搜罗奇珍异宝,也?好在生辰宴会上进献给荣安县主李微。
家礼是家礼,小孩送的生辰礼又不大一样。
纪鹿为送礼物而?发愁,她趁着吃午膳的时候,偷偷端着河鲜粥,挪到纪兰芷这张桌上。
谢如琢从前吃饭,都?会被叶婉君喊去一桌。如今他?深谙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不再搭理叶婉君的呼喊,行事我行我素,只和纪兰芷同桌共食。
纪晏清内心也?想和二姑姑一块儿吃饭,主要是纪兰芷每次都?从家宅里带来许多?甜糕点心,一个银葵珐琅黑漆食盒被塞得满满当当,他?过去能蹭好多?好吃的。
奈何纪晏清也?是个要面子的小郎君,怎能还如稚童一样粘着长辈?
为了小郎君的自尊心,他?只能和甲班其他?孩子挤在一桌。
可是这些?小郎君吃饭狼吞虎咽,自己面前的菜吃完了,还要筷子倒拐,夹他?碗里的鸡腿!
沾过别人口水的鸡腿,纪晏清怎么敢吃啊?
他?只能含泪装大方,把荤菜统统让出去。
为了脸面,他?还得红着眼?眶,哽咽说一句:“我不吃肉,厨子放了太多?西域椒粉,太辣了……”
再后来,纪晏清看到谢如琢不但每一顿都?能吃饱饭,偶尔纪兰芷还会柔情备至给他?加餐,心里甭提多?羡慕了。
他?学乖了,去他?的“儿郎要独立”,他?就是粘自家姑姑怎么了?如有不服,他?们也?让姑姑考幼学教谕啊!
纪兰芷这桌自此又多?了一个小粘人精。
谢如琢接过纪兰芷夹来的糖醋肉,一声不吭地?扒饭。
他?虽说破例,挤在纪兰芷身边吃了许多?甜食,但谢如琢还是守着父亲叮嘱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半句闲谈都?没有。
小郎君吃得鬓角生汗,低头一看,竟是脚边还摆了一个用?来煨冬芋的炭盆。
膳堂人来人往,走动的脚风扬起猩红炭火里的白灰,零星一点尘烬,偶尔附着于谢如琢的鞋尖,他?惯爱干净,此番却?没有嫌脏。
在家的时候,隆冬腊月,谢蔺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房中极少燃炭,就这么受冻,坐在桌前看书。
谢如琢自小把父亲当榜样,一应事宜全效仿父亲。便是畏寒,他?想到父亲凛冽如梅的风骨,不敢有好逸闲情,也?只穿棉服坐在桌前,任由冷风吹着,专心致志读书。
可是纪兰芷照看孩子的方式,和父亲截然?不同。
她觉得天冷,便要给谢如琢多?披一层衣;她觉得腿骨受冻,便要花钱挪来炭盆,用?于烤脚以及烤芋。
谢如琢这样自制力较强的孩子,有时都?难以抵抗纪姨母的温柔攻势,遑论其他?本就好逸恶劳的孩子,更容易被她宠坏了。
谢如琢咽下一口纪兰芷夹来的花蛤肉,不解地?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纪鹿。
小姑娘把饭盒猛地?砸在桌上,手脚并用?爬上板凳,对二姑姑、兄长、谢如琢道:“你?们……给李微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微和乾宁帝的皇子皇孙公主们一块儿读书,宫中自有南书房教授皇嗣们学问,他?们没见过李微,压根儿不知女孩家的脾性,连送礼物都?得绞尽脑汁去猜。
纪兰芷看到小侄女粉雕玉琢的脸,忍不住下手捏了捏,又喂去一口红绡梨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