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听着,疑惑道,“你我相处时间不长,只见过两次,我怎么害你?”
“因为你骗我!而你骗了我,却不肯救我!当年是你说修己命好的……”裴书兰一开口,冥就僵住。
江照雪愣愣看着裴书兰,看着面前女子眼泪落下来。
她提起这个名字,似乎就带了无尽的苦痛:“那时候他还小,他刚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个孩子,他虽然是我生的,我抱着,可我……可我没有那么爱他。那时候如果让我放弃他,我没有那么痛苦,可是是你——”
她语气中满是绝望:“是你给了我希望,是所有人都说他的命不好时,你非要告诉我和贵真,说没关系,说他可以养。可他明明就是孤煞之命,他身边谁都活不下来!我听你的话,我和贵真坚持,一直在坚持,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每多一天,我就多爱他一分,每多爱他一分,我割舍之时,就更痛一分。”
江照雪听着,慢慢明白过来,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裴书兰坐在地上,抬手握住自己胸口,嚎啕大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命不好,你非要说他好。为什么你都知道他的命不好,你却不肯帮帮他?我每一年,每一天,我都在想,有没有人能改了他的命,有没有人能帮帮他?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有没有人能让他过得好一些,让他不再是孤煞之命,这样我就能把他接回来。”
“所以,”江照雪故作镇定,“你就答应宋无澜来害我?”
听到这话,裴书兰闭上眼睛。
她似是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艰难道:“我一开始,没想害你。”
“那你……”
“五年前,我入极乐长生教时,只是想为修己改命。”
她说着,想起当年,“这是一个新的教派,据说能实现人的愿望,那时候,我什么神佛都信,我就想给修己找个机会,等入教之后,我的确见到了很多神奇的事,傻子突然聪明,绝症妙手回春,所以我多了许多希望,但我很快就发现,这个教派是邪教。信奉这个宗教的人,不作劳务,一心求死,没有几年,田地荒芜,灾祸连连,朝廷终于下定决心,派出天机院想要收服极乐长生教。”
这话让江照雪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可如果派出天机院,那叶天骄……
“可天机院不敌,尊长几乎都战死,最后只有一个叫叶天骄的弟子,在最后一刻用了一张传送阵,将天机院的弟子带着逃跑,从此没有了音讯。而教主宋无澜带教徒兵临京城,首辅叶文知一人去找了教主许诺将极乐长生教扶为国教,帮助他们修出圣池,同时答应了教主,将会给他们两百万人为祭。”
听到“一百万人”,江照雪瞳孔急缩,不由得道:“他哪里找这么多人?”
“大夏千万子民,两百万人算什么?”
裴书兰冷笑,“其他边陲小国,都要进贡用于祭祀之人,少则上万,多则数十万,两百万,叶首辅尽力了。”
“没有人反抗吗?”
江照雪急道,“如此多百姓……”
“一开始我们不知道。”
裴书兰打断她,平静道,“宋无澜每年会交一批有‘圣水’给叶文知,让叶文知交给他选中的人喝下去。喝过圣水的人,便会开始受尽折磨,先是皮肤腐烂,之后血肉融化,最后肠穿肚烂痛不欲生。据说这样死去的人,怨念才足够深重,才可以成为圣池之中那个东西的养料。”
“而我们李家……”裴书兰绝望笑开,“便是被挑中的祭品。可一开始,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作为皇商参加了一场宴席,等回来不久后,贵真就病了,他病了足足一年,那一年几乎快把我折磨疯,他每天都在哀嚎,我看着他一点点腐烂,他走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庆幸……他终于走了。”
裴书兰说着,眼泪掉下来,随后惶恐道:“可他走的第二天……念己……念己就病了……之后是思修……然后我也发现,我的手上,长了贵真身上的斑点。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知道那是什么痛苦,可我不想死,我不想我的孩子死。我已经失去过修己了,我不能再放弃那两个孩子!所以我开始乞求,我谁都求,最后我求回了极乐长生教——”
裴书兰想起见到宋无澜那个午后,她跪在极乐长生大帝面前,拼命叩首,而后便见那上方神相睁开了眼睛。
“他告诉我一切,”裴书兰神色痛苦,“他说,这就是我们这个世道要面临的劫,修己也好,我也好,这数百万人,都是命中注定,写在天命书上的劫,我们注定该死。可我不想死啊……所以,他给了我第二个办法。”
“什么办法?”
江照雪询问,却已经有了答案。
裴书兰笑起来,眼中带了绝望:“他说了,他要我们的命是为了得到足够的力量,让斩神剑出世,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是你们,还是我们,没有区别。这个地方,连通的是圣池。只要你们能死在这里面,我们就可以得救。”
“你们一介凡人,”裴子辰听着,皱起眉头,“既然敢打我们的主意,为何不告诉我们,联手一起扳倒宋无澜呢?他才是罪魁祸首。”